她那样的世家小姐,此刻应该在喝冰镇的灵饮,慢条斯理地看着他狼狈地抓一只脆弱的蝴蝶。
可是谢平芜不在。
他抱着玻璃瓶子,茫然了一会,下意识回头朝着不远处的花圃望过去。
残阳如蜜糖般撒在四处,使得四周的世界都渡上了一层温暖而虚伪的幻像。
远处的小姑娘身边铺着很多很多花,她怀里也抱了好大一捧花。此时看到池俟朝她看过来,她高高兴兴地对他挥了挥手,“池俟,我把花都送给你!”
他下意识朝她走过去。
谢平芜跑过去,将手里的花塞进他怀里,然后打开了那只他捉了一下午才捉到的蝴蝶。
瓶子一被打开,所有斑斓纤细的蝴蝶随风飞起,四散在周围。
这些美好而毫无意义的东西环绕在池俟身周,以至于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摘了一下午,累死了。”
“蝴蝶嘛,还是飞起来好看,虽然你也抓了一下午,但是花也开不了多久。”
“这些花不能浪费,等会和我一起拿回去蒸精油,又香又贵。”
“陈长老那个狗东西,看来我得想办法收拾他了。”
谢平芜自说自话。
就今天一天,她见到了池俟那么多次被人欺辱折磨,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微妙,微妙到有点别扭矫情。
池俟沉默地听着她絮叨。
一直到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谢平芜,谢谢。”
谢平芜不知道他现在是想起她是谁了,还是自己在这个设定里就是叫这个。
她抿了抿唇,往下一倒躺在了一地花上,然后伸手扯了扯池俟的衣角,“池俟,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不帮你的。”
池俟也缓缓坐在来,屈膝抬起头看远处如血的残阳。
他没有说话,谢平芜只好自己输出。
“这世上好的东西是有的,如果你得不到它。”谢平芜有些赌气地瞪了天空一眼,继续道:“我亲手把它送给你,让你和其他人一样,也有可以开开心心的时候。”
池俟没有说话,他侧目看了谢平芜一眼。
这样的目光不像是四岁稚童的目光,沉静阴郁里藏着几丝苍凉。
有种被命运折颈的脆弱与血腥。
他枕着手躺在谢平芜身边,斜睨了谢平芜一眼。
“不,我要自己得到。”
谢平芜心头微微一跳,她还想要继续说话,身边的花香消散,远处残阳化为浓稠的夜色。
一弯冷月挂在枯枝上,几只乌鸦咕嘎做声。
谢平芜察觉到四周很冷,面前却有一股强烈的暖意扑面烫过来,她下意识看过去。
七岁的小孩子跪在炭火上,皮肉滋滋作响,肌肤上数不清的蛊虫纠缠,从皮肉内爬出又蠕进去。
谢平芜下意识摸自己的剑。
但是她摸了个空。
“好啊,你的父母将你练为蛊器后又想摧毁你,若不是陈长老救了你,五年前你便死了。”
“你如今倒好,还想逃出池家。”
“今日不在这炭火之上用炙烤之刑折了你的双腿,便不足以给你这个教训!”
谢平芜没摸到剑,随手抄起一只扫帚朝着几人刺去,一闪身避开几个长老。一把抓住池俟的胳膊,将人拦腰抱起,抬手接住飞旋而回的扫帚,一扫帚抽飞挡路的人。
“再您妈的见!”
谢平芜抱着池俟,朝外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