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吉野俊雄沉默起来。想到此前宏达汽车与华腾工业集团接触的情况，吉野俊雄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吉野俊雄不说话，张富士夫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的等着。

过了足足有大半分钟，吉野俊雄终于开口了：“张君，我不得不非常惭愧的告诉您，我们宏达汽车与华腾集团的接触很不顺利。”

“哦？”

尽管是惊讶的语气，但实际上张富士夫对于吉野俊雄的这个回答是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如果顺利的话，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再次开口之后，吉野俊雄的语气有些低沉：“在之前的接触中，我们宏达汽车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比如莪们愿意将宏达汽车在紧凑级轿车领域的主力当家车型：CIVIC提供给他们，甚至同意使用他们华腾工业集团自己的发动机和变速箱，但就算是这样，华腾集团还是拒绝了我们。”

“为什么？”张富士夫的语气有些惊奇：“他为什么拒绝你们？”

作为宏达汽车在东瀛、同时也是在全球范围内最大的竞争对手，宏达汽车的产品线和产品类型一直都是偷油獭关注和分析的重点，而宏达CIVIC这款车型就是宏达汽车旗下在紧凑级轿车领域最经典、同时也是最有产品竞争力的产品之一，张富士夫相信华腾集团不可能不知道这款产品，可以说只要能够引进这款车，销量就得到了保证，销量得到了保证，利润自然也就得到了保证。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华腾集团知道这些，为什么还拒绝了宏达汽车？难道躺着数钱不香吗？

吉野俊雄叹了口气，说道：“华腾集团的那位张君说，CIVIC确实是一款非常优秀的产品，但华腾集团更希望以宏达汽车为榜样，在将来的某天是别人求着华腾集团合作，而不是去求别人合作。”

“嘶……”

张富士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吉野俊雄的话里面，他感受到了华腾工业集团以及张起航在汽车领域的野心。

倒是吉野俊雄，对于张富士夫的震惊一点也没觉得奇怪，他苦笑着道：“所以，张君，对于华腾集团那位张君的回答，你也十分震惊吧？”

张富士夫并没有否认，点头道：“是的，这位张君的野心超出了我的想象。”

“最终，我们决定将CIVIC这款车投放给东本，”吉野俊雄再次谈了口气，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华腾集团，我注意到他们一直在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先后与英国莲花公司、Prodrive公司、考斯沃斯公司、奥地利AVL公司等国际顶级的底盘调校开发企业、发动机开发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

一家企业，如果不是有着强大的野心，他是不可能投入这么大的资金来做这些事情的……所以张君，在看到华腾集团的这些举动之后，宏达汽车已经将华腾汽车视为在华夏最大的竞争对手，也不再想着与他们合作，如果偷油獭想要尝试一下，我完全支持，也衷心的祝福你们能够成功。”

“……”

听到吉野俊雄的话，张富士夫也不由的无声苦笑起来：连宏达汽车都在华腾集团那儿碰了这么老大一个钉子，难道偷油獭又能例外？

不过……

“吉野君，有一点我不是很能明白，”张富士夫向吉野俊雄问道：“您应该知道华腾工业集团是华夏鲁省所有的省属企业吧。”

“是的，我知道，我也明白您是这么意思，”吉野俊雄应道：“当初我们也想过这一点，既然张起航君这条路走不通、成了一颗绊脚石，那么为什么不想办法直接将这块绊脚石给搬走呢？”

张富士夫连连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确实尝试了对鲁省的一些官员进行游说和公关，有些官员拒绝了，但也有些官员答应帮我们，但结果却让人很失望，”说到这，吉野俊雄的语气有些郁闷：“当这些人在一些会议上提出这件事、据此认为张起航君太保守、建议省里给华腾集团更换一位新的总经理的时候，张起航君表示，他可以从华腾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上退下来，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新换上来的人上任之后，造成企业的业绩大幅度下滑、给省里上缴的税收和分红大幅度减少，谁来承担这个责任？用什么来承担这个责任？”

“啊？这……这……”

张富士夫顿时傻了。

东瀛也是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在思维逻辑等很多方面都有着类似的思考方式，他瞬间就明白了张起航这番话的厉害之处：如果张起航不说这番话，那么这个建议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事建议，但有了张起航的这番话打底，如果顶替张起航君上去的那个家伙能够带领华腾工业集团发展的很好那倒也罢了，可如果一旦发展不好，这就是当初提建议的那位莫大莫大的政治污点：什么都别说，你站出来承担责任吧。

而现在的华腾工业集团，已经是一家年销售额超过200亿美元的庞大工业制造集团，哪怕只是营业额只是下跌10%，那也是一年损失了至少20个亿美元的营业额。

20个亿美元的营业额，能带来多少税收？能够带来多少净利润？最重要的是，能够拉动多大的产业链附加价值？

这种事情，没人提也就罢了，可一旦有人提出来了，就没有人能够承担的起这份责任，那些一个比一个狡猾的官员，就更加不可能为此而承担责任了——这责任也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对于电话那头的张富士夫的反应，吉野俊雄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苦笑着道：“所以张君你看到了，我们宏达汽车是不得不放弃，你们偷油獭汽车还要尝试一下吗？”

张富士夫深吸了和一口气，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完全能够理解，也祝你们成功。”

吉野俊雄点点头，丝毫不觉得意外，总有些的人，觉得别人做不成的事情，他一定能够做成。

………………

事实证明，东瀛人是真的犟，尽管吉野俊雄已经把话说的这么通透了，但张富士夫在结束了与吉野俊雄的通话之后，经过一番认真的思考，还是将自己与吉野俊雄通话的结果告诉了濑户浩之，最后，他对濑户浩之说道：“濑户君，情况就是这样，摆在你面前的情况十分的艰难，但就算是这样，你还要打算去尝试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