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又是一惊。
赵无忌何许人也,是离郡太守当众要喊叔叔的郡尉大人,即便算上那位名将陆东风,如今携河玉城大胜之威归来的赵无忌,也可称之为离郡军方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这样的人说话,每一个字都要底下的人反复揣摩,哪里能有一句废话?
孟子安闻言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太守令递向赵无忌道,“郡尉大人明鉴,非是在下推辞,在下来这照水城里主持局面,原也是暂时的,一来是亲故多在这里,不忍河玉城遭劫,二来也是为了太守大人的一碗橘子洲,如今照水城虽有损伤,到底不曾沦陷,在下也算不辱使命,可以功成身退,将这照水城还给太守大人,教导王都尉的事情,在下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在场众人闻言已是愕然。
赵无忌却好似早已料到会有如此一番对话一般,根本不伸手去接什么太守令,而是道,“哎,孟将军这说得什么话?永昌旧朝时,你本就是这照水城的将军,虽说因为些误会被孟氏下狱,却也已经被咱们太守大人亲自平反,如今新朝,一众永昌旧属皆归于离郡,你自然仍是咱们离郡照水城最名正言顺的将军,哪里有什么暂时一说?况且此番南夷北犯,有天妖飞临照水城,大敌当前,危难之际,又是你孟将军挺身而出,保下了照水城,这是为咱们离郡立下大功的,你说功成身退,莫不是要打我军务处的脸不成?!”
说到最后,赵无忌话语之中已是带上了三分不悦,让孟子安身后一众人忍不住低下头去。
孟子安却仍是摇头,正待还要开口,却听独坐在那里半天不曾说话的洛川忽的有些无赖道,“子安将军,你在益城天牢里说的话我还记得,只不过我从河玉城来,橘子洲这样的好酒我是一滴都没有,欠你的那一碗酒恐怕还要继续欠着,既然如此,这照水城将军之职责,你也得继续担着。”
孟子安沉默以对。
洛川一伸手,便将他手中的太守令收了回来,接着用这令牌虚点了点孟子安身后的众人,“至于说你们,于此战中的功过界定,子安将军之后会详细呈报于朝堂,待到离郡朝堂议定之后,奖赏处置便会发下,且各守本职,做好河玉城战后恢复事宜。”
一众文武再度齐齐下跪行礼,“属下\/臣等谨遵太守令。”
洛川点头,“下去吧。”
“是,”一众文武低着头起身退下。
等到亭子里只剩下洛川等人与孟子安时,洛川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孟子安面前道,“子安将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种事,我便是说了前面有个韩丰做例子,你这样谨慎的性子大概也是不能全信的,就当还是益城天牢里那般,再赌一把好了,至少那一局,你不是已经赌赢了?而且,当初永昌南疆整编,调往河玉城的那数万人几乎全军覆没,你是个重情义的,你身后一群亲朋故旧,可都指着你这个照水城将军照拂,你多在这个位置上坐一日,他们便有多一日的活法。”
孟子安听到此时才终于点了点头,“我留在这里做将军,至多不过一条性命,小赌罢了,太守大人将一城之地就这样交给我一个旧朝旧将,才是大赌......”
“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到老的,”洛川然后伸手指了指王明远道,“而且如今的照水城也不是你一家独大,我何以让王明远来此,你不会不懂。另外,我离郡历来文武分治,等我回到离城,便会由朝堂推举,选出县守人选,治理照水城。”
孟子安略略沉思,然后躬身行了个军礼道,“太守大人如此坦诚,末将孟子安,便遵太守令,为我离郡,驻守照水城!”
“好,”洛川点了点头,重新坐回那座位之上,“那咱们现在,可以聊一聊这座照水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