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漆黑,水流哗哗。很难再让人产生时间消失的感觉,恰恰相反,他们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通过拖在水里的桨,他们得知,水面下的暗流推着独木舟快速向前。而他们的心也像这暗流一样,忐忑不安。置身于黑暗之中,谁能保证下一刻,独木舟不会撞上石头沉没。
姜白芷紧握着桨,丝毫不敢松懈。忽然,船身剧烈摇晃起来。起初,他们都以为是撞上了暗礁,纷纷抓住船帮。但他们很快就察觉晃动的源头就在身边。卢松年一面挣扎一面喊:“这是哪里?是谁?绑着我做什么?这感觉......是我做的绳子。”
贾衮骂道:“别乱动,把船晃沉了,咱们全都得玩完。”
卢松年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分下来问:“你是姓贾的?这是哪里?”他的声音不再癫狂,想必毒素的影响已经消失了。他试图挺起上身,去看周围的情况,但周围黑魆魆的,除了洞壁上泛的磷光,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突然扬起声音喊道:“你们进了鼍龙洞?这里是......快离开这里,一群疯子!竟然把船划到了这里。”
一向疯疯癫癫的卢松年居然骂别人是疯子,其他人都觉得古怪。
“鼍龙已经死了。就算是鼍龙洞,也应该没有危险吧。”小乙说。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泄水通道会是两头狭长,中间宽敞的构造?”卢松年自问自答,“说明水道是和天池同时出现的,而非是天池水冲刷的结果。天池滋养了梧桐树,造就了大鹏。那么同一时期的深潭,会造就什么?鼍龙只是其中之一。”
卢松年是个疯子,疯子都害怕的东西,会是什么?一定是超越狂人想象的东西。比疯狂还疯狂的事物,想想就令人发毛。
“说起来,我们路过潭边时,曾见到一只四脚生物,有点像是蜥蜴。可它进入水里就没有出现过,恐怕是两栖动物。”
“你见到了新的四脚生物?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去!”卢松年咆哮起来。
“事实上,我们退不回去。”姜白芷说。
“那就向前!”黑暗的空间给贾衮带来的惶恐和压抑已经够多了,经卢松年一吓,惶恐好似溢出来的水,令他丧失理智。他夺过船桨,胡乱拍击潭水,可并不能让船前进得更快。
“快阻止他,不能吵醒了潭底的怪物。”卢松年恨不得亲自蹦起来,制止贾衮的行为,但他被束缚着,光是挺起上身就十分费力。
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船下方的潭水,猛然鼓起,将船掀了起来。众人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脑袋几乎要撞上洞顶的尖锐石笋。不等他们因惊恐而喊叫,接踵而至的失重感将刚出嗓子眼儿的字眼儿,撂在了半空。他们的身体则随船坠落潭中,溅起大蓬水花。
水花落回潭里,船只恢复平稳。众人好容易稳住心神,却在转眼间又陷入了惶恐。他们盯着前方,仿佛掉入了冰窟里,浑身冰凉。
他们眼前,凭空出现了一片碧绿、斑驳的磷光。透过磷光,他们看不到远处的景物,唯有一只巨大的、纯白的、没有瞳仁的眼珠。水流推着独木舟,撞在眼珠上,就像给眼珠添上了一道狭长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