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游风有些动容,却咬了咬牙,嘟哝了一句:“谁他妈想输。”
虽然看台听不到小乙说的什么,但看到他自己接骨,安泰然也受到触动说:“这小子倒有些毅力。可惜,他赢不了了。”
“莽撞地接骨,接不好会长歪的。”孔八爷有些担心。
张四爷说:“笨蛋。”
忽然,小乙的眼睛顽皮地闪动了下,握着铅球的右臂高高扬起说:“看招!”
符游风不敢大意,抬头看向半空,只觉得太阳炫目,眼睛为之眯起。这时,小乙大笑道:“这儿呢!”
只见小乙左臂甩出,一枚铅球笔直射向符游风。
“妈的!当我傻!”符游风骂了一句,铅球顺手抛出,当!撞翻了面前的铅球,铅球照旧弹回。“只会耍小聪明,是赢不了我的。”
“谁说小聪明赢不了的。”小乙得意地看向半空。
符游风也跟着抬头,空中,一枚黑乎乎的铅球已接近眼前。原来不是虚招,他扔了两个铅球!可是,抛那么高,落点不可能远。
然而,下一刻,符游风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当!落下的铅球撞在正弹回符游风的铅球,像是手脚不利索的篮球少年,一巴掌拍落了篮球,篮球在地上弹了两弹,然后没精打采地骨碌起来。
张四爷激动地拍在孔八爷的椅子靠背上说:“好哇!小——502号这招使得巧妙,虚虚实实,连我都没瞧出来。”
好好坐着的孔八爷被吓得一跳,说:“老东西,有自己的椅子不坐,吓我做什么。不过……”摸着光溜的下巴,“确实妙啊。”
符游风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掌,仿佛要从掌心看出平行的时光来。
小乙学着符游风的样子,傲兀地仰头说:“认输吧。”还不忘炫耀手中最后一枚铅球。
形势逆转,安泰然颇欣赏地望着场中的小乙问:“这小子有多大?十六?武盟有多少年没出现上流的少年武者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付江流难得和安泰然心平气和地讲话:“十二年前,二十四岁的骆芥尘首次参加武盟大会,一举夺得丙字位,已经是四十年内的翘楚了。二门都教出些什么学生……”
“骆芥尘,确实惊才绝艳。据说还是戚叁伍的师父亲自挑选的武道天才,早晚能为二门争得新一代的天下第一。”安泰然边回忆边说。
“哼,什么天下第一,他们为江湖武者做过什么吗?枉称什么第一!”付江流朝着极霞宫方向拱手,“真的第一该是山上的大人物们,他们才是天下……不!天上的第一!”
安泰然盯着付江流左看右看,仿佛要透过付江流衣架似的身材中看出肥肉来,蓦地一拍巴掌说:“想起来了,怪不得你对骆芥尘记忆深刻。他当年在乙字位比赛中,把你揍得满脸桃花开,没错吧?”
“我赢了!”付江流说。
“当年你有四十来岁吧,乙字位排名第八,居然亲自下场挑战一个毛头小子,也不知羞。”
“那是他出言不逊在先。”
Shannon徐说:“先别斗嘴了,二位。你们说502号能赢吗?”
安泰然说:“要看两人谁更狠。502号必须背水一战,如果一时心软,不肯伤到对手,那么只有被淘汰一种可能。相反,97号目前的表现,即便这次输给502号,也不难通过预选赛。可要是学502号赤手硬接铅球,肯定会受伤,影响之后的比赛。怕就怕年轻人执着于胜负,非要拦着502号,反而得不偿失。”
Shannon徐说:“要是我啊,就乖乖让路。”
安泰然沉着脸,心想:武者不战,算什么武者。
符游风也在挣扎,光看小乙狰狞的笑容和手中抛上抛下的铅球,他心里都感觉毛毛的。
“要扔了哦。”小乙笑得像电影里耀武扬威的反派喽啰。
“来就来!谁怕你。”符游风大吼着为自己壮胆。
现场裁判再次催促投掷铅球,小乙不再搭话,蓦地眼眸一凝,脚掌踏地,腰背发力,将掌中铅球猛地推出。眨眼间,铅球便闯入了符游风的眼帘,并且越来越大。
符游风吞了口唾沫,他做不到小乙卸劲的功夫,只能合身用肉墙来挡。可是,速度这么快的铅球肯定能把自己的颅骨砸得裂开。如果受伤,那么自己的武盟大会势必要到此为止了。
是挡还是撤,关乎生死的抉择在他脑袋里反复横跳。抉择虽然漫长,但决定只在一瞬。他忽然吐出一个沉闷的古怪音节,紧闭双眼,心里呐喊着:“老子不要输!”原地跳起,要用身体来挡铅球。
小乙摇头叹气:“唉,我输了。”
嘟——现场裁判吹响了哨子说:“502号,13.7米。97号胜出!”
没有喝彩,没有咆哮,只有沉默。抱着头的符游风缓缓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从头摸到脚,确认自己身上的骨头没有折断。摸了一遍,他最终确定自己的身体完好。然后,他望向失落的小乙,又看向落在身后的铅球,铅球的落点偏斜了半米。
孔八爷和张四爷同时抚掌大笑,连声念着“好!”安泰然满意地点头说:“有意思,有意思,不失争胜心,也没落下侠客骨,这样的武者不多见了。”付江流则把眼睛抬得老高,不屑听周围的褒奖,不屑看台下的一团和气。
符游风又是失落又是愧疚,失落的是自己并没有赢小乙,就像上一场小乙并没有赢自己。不同的是,上一场自己因为心虚而逃避,这一场对方因为仁义而放水。因此,他不能不愧疚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恭喜,你赢了。”小乙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说,“如果不是紧张得手心出汗,我一定能赢你。”
符游风咧嘴笑了笑,没说什么。脖子依旧缩在领子里,却试图去回应小乙的目光。想着自己比小乙大不了几岁,应该能做朋友。
嘴巴里咕咕哝哝嚼着的一句“你好”还没说出口,小乙忽然冷不防地问:“在火车站,偷我钱包的是不是你?”
符游风不假思索地反驳:“不是我!你的钱包一看就是穷鬼的。”
“真的是你!你可害惨我们了。”小乙撸起袖子,“别跑!连穷鬼的钱包都不放过,今天要你好看。”
“我只是过了一下手,你的钱包已经被人摸走了。”符游风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