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麻利地收拾完鸡肉和鸡骨,也不挪地方,佯装若无其事地说笑。可是,小乙煞白的脸和魂不守舍的模样显得过分不和谐:“我说……没有通票真的会被留下扫两年地吗?”
“不好说。”侯三脚说。
“我就说嘛,一个景区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小乙拍着胸脯说。
“这你可说错了。”李达说,“九重山是极霞宫的私产,不守规矩相当于侵犯了物主的利益,物主有权予以处罚。尤其,极霞宫还是祖庭,就算有人反对,千万教众也不答应。”
侯三脚补充说:“可不是嘛,之所以说不好说,那是因为极霞宫治罪只有更狠没有最狠。这人只是罚两年扫地,听说有人逃票被逼着出家当了方士。极霞宫人还说,此人不惜逃票也要留在九重山,可见其对山门的憧憬,不妨成全了他,将之留下亦是件善事。结果这人只能抛妻弃子,一个家被硬生生拆散了。咦,小乙兄弟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在侯三脚看来,小乙的脸色白过了寡妇的麻衣,白过了坟头的纸钱,分明一副要死的模样。
“难不成......小乙兄弟,你没买通票?”
小乙颤巍巍地掏出来一张普票说:“六十块也是钱啊。”
侯三脚忙伸手遮住小乙的门票,朝那两名保安瞥了眼,这才松了口气说:“还好他们押着人走了。”
小乙悬着的心刚放下,素斋街里又踅出来一名女保安,她打着手电走了过来,张嘴就像是在审问犯人:“干什么呢?”一句话,让小乙的心又蹦回了嗓子眼。
侯三脚笑得谄媚,晃着酒瓶说:“吹吹凉风,喝点儿小酒。喝酒不违规的吧?”
“喝酒干喝呀?你们挺行啊......”女保安鄙夷的目光扫过三人,蓦地看到一名漂亮的男孩一瞬不瞬地盯着其中一人的背包,手便按在了肩头的对讲机上,“小孩儿是谁家的?”
三人可不敢含糊,准备实话实说,却不想男孩抱住小乙的胳膊说:“哥,这位阿姨好凶。”
小乙一怔,心里道出了两个字:“影帝。”
“你说谁阿姨!”女保安眼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显然被气炸了。
男孩被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藏到了小乙身后,脑袋埋进他的背包里,不敢去看女保安,也畏惧被她看见。谁都没注意到,他正大张着鼻孔,隔着背包嗅里面的肉香味。
小乙又是一愣,心里默念出两个字:“影帝。”
侯三脚担心女保安接着纠缠,便说:“小孩子不懂事,分不清姐姐和阿姨。”
然而,不说还好,刚说完,女保安仿佛找到了宣泄怒气的好地方,对三人说:“查票!”
顿时,豆大的汗珠从小乙的额头渗了出来。脑袋里,萌生出两只小恶魔。一只呲着尖牙说:“红烧老师,入味儿!”一只舔着嘴说:“老师一身排骨,适合椒盐。”
女保安的手电光照亮了小乙的脸庞问:“你的票呢?”
这时,两只恶魔异口同声喊出一个字:“跑!”
“对不起!!”
小乙撒开腿,扭头就逃跑。女保安没想到有人胆敢公然逃票,见小乙跑了先是怔了两秒,才骂着街追了上去,同时拿起对讲机喊人支援。
望着小乙迅速远去的背影,侯三脚说:“极霞宫的道服应该挺配小乙兄弟。”
“那小孩儿跑哪儿去了?”李达环顾四周说。
讲述爱情的电影里,经常会有俗套的桥段:男女行将分别,女方乘坐的列车渐行渐远,男方甩开膀子追赶......这一幕,正在此地上演。只不过需要将男主换成男孩,女主换成龚小乙——确切地说,是龚小乙背包里的鸡翅。
小乙边跑边说:“你快回去,你追不上我。”
男孩边说边跑:“肉,跟着你吃肉。”
小乙留下了肉,男孩提着肉继续追:“跟你走,一直有肉吃。”
“服了你了。”小乙看看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又望向不远处闪动的手电筒光亮,捞起男孩背在背上,逃之夭夭。
打动小乙的,不是男孩的毅力,而是他死抓着小乙大腿不放的双手、双腿,以及像秤砣一样着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