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在大刚门一年多,大半年在发传单,小半年在蹲马步,武功招式什么的一概没学。
老妈说:“凭着一腔热血蒙头就上的侠客,害人害己,只能说是莽夫。做大侠,先得知己知彼,审时度势。”
于是,他放弃了莽撞的念头,转而朝院子门口挪,但手中木棍却没丢。
就在偷车贼刚刚得手,琢磨着要不要好事成双,摘成一朵并蒂莲再走时,小乙挪到了看门大爷住的小平房旁边,粗生粗气地吆喝起来:“抓贼了,抓贼了,有偷车贼!”
喊着话,他提着木棍冲出了院门。
为留后路,偷车贼进门就把院子铁栅栏门上挂的铁链锁撬了开,上锁后只能过人的大门就畅通无阻了。
小乙担心偷车贼跑了出去,赶忙从外将大门关上,心说来个关门打狗。
然而,先不说平房里的看门大爷恍若未闻,单说这栓门的铁链。为了方便人通行,铁链挂得老高,小乙本来就矮小,蹦起来都够不着铁链。
眼看偷车贼都快骑车到门口了,小乙再顾不得许多,干脆把小木棍一扔,双臂穿过两扇栅栏门边缘的栏杆,拿身体当铁锁,抱住栅栏门,口中还不忘高声吆喝抓贼。
“妈的,是你这小兔崽子。”
气急败坏的偷车贼,跳下自行车,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小乙瘦弱的胳膊上。
他穿的是大头皮鞋,踹人那叫一个疼,尤其这一脚还带着脾气,可想而知一脚的轻重。搁别的同龄小孩,多半就哭着喊妈妈了。可是,小乙犯了倔劲儿,非但没喊疼,还咬着牙回道:“你这个贼,马上就会有人来抓你了!”
偷车贼心虚地望向身后,平房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再看筒子楼里,有几家住户亮起了灯,还有人壮着胆子走到半露天的楼道向下观望,可就是没人吆喝一声抓贼或是付诸行动。
见状,偷车贼算是得了依仗了。他变本加厉地踹小乙,不光踹胳膊,还穿过栅栏踹小乙的肚子。
小乙疼得泪水汪汪,但就是楞没喊一句疼,就算喊也是带着哭音儿喊抓贼。
偷车贼恼了,他掏出铁钳说:“多管闲事的兔崽子,再不让开,老子拿这个楔你的脑袋!快让开!”
“有种你来,怕你是孙子。砸死我,你就是杀人犯!”
少年时代的龚小乙就是个愣头青,好认死理儿。也不知怎的,长大后就成了龚行慎那个不正经的憨货。
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偷车贼哪敢真的一钳子楔下去,当即露了怯,色厉内荏地说:“我跟你说,你正是做梦的年纪,未来有无限种可能,可别年纪轻轻就寻死。”
小乙反唇相讥:“你就没梦想?做什么不好,偏偏做贼。”
一时间,偷车贼被个黄毛小子说得哑口无言。
怔了片刻,他才说:“老子偶像是飞贼符老五,梦想就是偷遍天下,你管得着嘛?”
就这时,兴许是本家发现是自个儿的车被偷了,一个中年男人匆匆拎着棍子下了楼。看得出他有些发憷,离老远就大声吆喝:“小子,给老子把车留下!”
毕竟是年轻人,偷车贼被这一吆喝,立马有些慌了。他举了举铁钳,最后还是插回腰里,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手脚并用,朝着十岁男孩又撞又踹。
终究是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
被撞了八下,龚小乙再抱不住栅栏门,稍一松懈就被撞得仰面倒地,鼻血横流。这还不算完,偷车贼阴狠地朝他小腹又踹了三脚,确保其再无力爬起来反抗,偷车贼这才蹬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而那提棍过来的中年人,被吓得面如白纸,站在五十步外观望着。
偷车贼蹬着自行车刚走出十来米,胡同口馄饨铺子的卷帘门,哗啦啦地升起。
戚老汉提着一条大扫把从门面房中跳了出来,背对昏黄的路灯,扫把头斜指地面,剪影恍如二爷降世。
“哇呀呀......剪径小贼,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