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白溪旁的河堤公园停稳,Erin孙惴惴不安地下了车。一路上她看到了不少醉醺醺的男女在街上游荡,也有趁着夜色当街比斗的,还有摸黑做些非法勾当的帮派。按着老人的说法,诺派越来越强势就意味着民众的开放程度越高,这样可以令文化生活更活跃,但也会造成个人主义的爆发,例如完全由诺派主导的卡赛特城,因为经济平衡被打破,一度成为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地方。
白溪的排水口开在东有林、西有河、黑灯瞎火的河堤上,如果不是司机不耐烦地催促她下车,那么她肯定还要踌躇许久,或者干脆不下车。然而,当她下车后,她发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车灯的映照下,一个高挑的男子身影正扶着河堤的栏杆,像是在等人。由于男人所处的位置,恰巧是车灯照不到的地方,Erin孙瞧不清男子的面容,但看身材,绝对不是龚行慎。正待Erin孙踌躇要不要留下,出租车司机识趣地调头离开,他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乐趣,但他的优点是不过问。
出租车转弯时,Erin孙看清了男人的侧脸,心跳便骤然加速。这人分明是那天河边栈桥上的英俊男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千里来相会?男子穿的还是那件传统服饰,只不过颜色换了白色、袖口收了收,毕竟人还是那么帅,表情都和那天一样恬然。相似的穿着令孙有了缘分天定的错觉,至于男子是不是高低肩膀的畸形,根本不重要,帅才是天然的正义!
Erin孙低着眉,垂着眼,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朝男子走去。她一面将特意拾掇得邋遢的头发捋得整齐,一面将运动服拉锁拉低。原本她是想直接将运动服系到腰间,换作充满活力的运动穿搭,可惜一阵凉风吹来,鸡皮疙瘩令她收起了这种豪放的想法。
男子也撇头看她,目光停在她手中的竹剑上。Erin孙以为男子是要看清她的容貌,便羞答答地抬起了赧然俏脸,低声嗫嚅:“真,真巧啊。”
男子仍旧盯着竹剑说:“告诉我它的主人在哪里?”
Erin孙正偷偷打量男子的两条手臂,想要瞅出畸形在哪里,听了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问:“什,什么主人嘛?人......人家可听不懂。”
男子浅浅一笑,叫Erin孙又是一阵意乱情迷,可听了男子的话,Erin孙便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是来给龚小乙送竹剑的吧?以他的脑袋,恐怕就算知道窥城大阵不可能探测到地下五米,也绝对想不到通过地下水道出城。是你给他出的主意么?”男子看了Erin孙的表情,摇头说,“无论是谁给他出谋划策,你们一定没想到我在竹剑上做了标记,人是注定斗不过天的。”
看起来仍旧一副目瞪口呆模样的Erin孙,已经意识到她与男子的邂逅才不是月老的红线,而是龚行慎。这个男子一定就是龚行慎口中在窥视的人,而Erin孙是招惹来了这个人的罪魁祸首,可是为什么男子会赶在Erin孙前面来到这里,她暂时还没顾上去思考。
此刻,她的脑袋里又钻出两个小人,一个是猥琐的龚行慎,敦厚的笑容里透着苦涩,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帅到令人窒息的男子,是出卖称不上朋友的龚行慎,还是顺从素不相识的男子呢?咦,这不是一个选择么?
男子又说:“我不愿对女人出手,但是龚小乙必须死,所以你若不说,我便自己看了,莫怪我。”
Erin孙突然露出一副无邪又憨傻的嘴脸说:“大锅,弄啥子哟?我懂不得。”
男子登时就是一愣,古井无波的面容居然出现了波澜。在Erin孙脸上,他仿佛看到了龚行慎无赖的影子,于是他愤怒了。他的愤怒令他的丹凤眼挑了起来,孙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子有一双丹凤眼。男子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无趣!”
“啊!”Erin孙感到脑袋像是被刺入了一根钉子,刺痛得令她感到眩晕,令她疼得捂住脑袋,跌坐到了地上。
男子脸上的波澜更加明显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Erin孙。这辈子都没承受过的疼痛感,让Erin孙涕泪横流,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缩成了一团。所以,男子更加惊讶:如此柔弱的凡人怎么能够抵御他的神念窥探?如果是先天根骨所致,那么这个女人的前途恐怕是极高的,说不定能达到蒂落的一半。
想到这里,男子抬手去捉Erin孙的手腕,打算查看下Erin孙的根骨。如果不是Erin孙痛得紧闭双眼,那么她一定会发现男子畸形的原因。男子原地不动,一只无形大手从男子手腕处伸出,像是延长的手臂,正抓向Erin孙。
正这时候,旁边灌木的枝丫忽然剧烈晃动。嗖,一枚卵石从灌木丛中射向男子面门。男子不闪不避,卵石在距离他三寸的地方像是撞上了无形铁板,骤然炸开,碎石向外散了一地。
紧接着,男子正背后的河堤下蹿上来一条人影,人影举拳捣向男子后脑勺。男子已然察觉背后的袭击,可是他惊讶地发现,背后的人居然能快到自己不及转身。
拳头无声地击在男子后脑勺,之所以无声,是因为拳头只到男子后脑勺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就被无形的墙壁卸掉了力道。后面人随即变拳为指,像一条扑向猎物的毒蛇,再次戳向男子后脑勺。但就只这瞬间的功夫,男子已向前迈出一步。一步就一丈,眨眼,男子已到了三丈外。
后面来人倏地收回手指,原来他这只是虚招,目的只在逼退男子,然后折身奔向蜷缩在地上的Erin孙,将之抱起后头也不回的朝河堤公园外跑去。
“龚小乙。”Erin孙泪眼模糊地看着正抱她狂奔的男人,其实她眼前只有一片闪白,耳中萦绕着钟声过后的颤鸣,舌头木然地根本不知道发出的是否是人声。但声音还是发出来了,就是眼前这人曾经的名字。
念出这三个字,Erin孙就如一滩烂泥般彻底失去知觉。龚行慎的脚步慢了些,他将脸颊贴在Erin孙的鼻尖,感受Erin孙呼吸吹动汗毛时痒痒的感觉。确认Erin孙只是昏迷后,龚行慎再次加快了脚步。
背后,男子背着手,一步一丈,一步三丈,进而一跃十丈地追赶着龚行慎。他的面孔看起来还是平静的,但他的内心早已燃烧起愤怒的火焰:只有龚小乙,绝对不能活。沉声一喝,男子纵身跃起,踏着风,一步跃到龚行慎的面前:“龚小乙!”
“大舅哥,”龚行慎露出粲然的笑容,“好久不见,还那么帅。”
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葛蒂落的亲生哥哥,葛还婴。他原以为自己再和龚行慎面对面时,他会疯狂地将对方撕成碎片。可实际上,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是那么无赖。”
“那么,可以让我把她放下再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