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行慎似乎不喜欢中规中矩的对话方式,他兴趣缺缺地瞟着墙上挂着的钟表说:“哦,我小学时就辍学了。”
Erin孙感到错愕,她连忙翻开笔记并提出质疑:“可是,您的资料里显示,您毕业于桫椤山大学。”
“嗯,我读的是大学。”
“那一定是您在某专业十分出类拔萃吧。”采访实际就是聊天,尤其在对方有所戒备的情况下,适当的恭维也是打开对方心房的手段。至少,Erin孙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脸不红、眼不眨地说瞎话。
龚行慎摸着颌下的胡茬,似乎是在思索。
Erin孙只好另寻突破口:“那么,我可以冒昧地提问么?比如,大家都想知道曾经的侠客为什么忽然销声匿迹了,是因为您的伤么?”
单刀直入的问话是常用的采访技巧,但显然不是挖掘秘密的手段。Erin孙这么问话仅仅是打开局面的第一道拍门砖而已,她对龚行慎的回答根本不抱希望。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龚行慎居然变得严肃了,他坐直了身子,双手规矩地搭在膝盖上,眼睛平视着前方,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要说话了。
他要说了?Erin孙感到嗓子有些发干却不敢吞咽口水,害怕因此漏听了一两个字。她握笔的手心正在冒汗,脑袋里已经浮现出了文章的标题“侠客消失的三年”。
龚行慎开口了,当他说到“我想清楚了,秘密不能窝在心里,我还是实话实说吧”时,Erin孙开心地认为之前种种不愉快都可以从此揭过,不幸的是,还不能……
“我觉得,孙记者你的控制欲太强,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你不会是处女座的吧?我的理想伴侣是巨蟹座的持家女,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趁早到此为止,免得以后两人伤心。”
Erin孙登时就愣住了,手中笔停在纸上,嘴角一抽一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虽说对他无感,但刚见两面就否定别人实在太伤人自尊了,起码先看个电影、吃个饭什么的——但是,老娘是来采访的,不是来相亲的!
“龚,龚先生,我没说是来和您相亲的呀。”
龚行慎惊讶地说:“那你来做什么?我的征婚启事登了么?”
Erin孙居然有种百口莫辩,无言以对的感觉,她讪讪地说:“可是,我只是给您做人物专访的啊。”
龚行慎听了直摇头:“不要不要,人物专访又不能传宗接代,你没事就走吧。我老妈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我回家后就抱孙子的。”
回到疗养院门口,Erin孙气鼓鼓地踢飞了一粒石子,心里不停地咒骂着龚行慎:这种毫无侠者风范的人怎么可能是侠客?夏白藿的评价是不是过誉了,她关于龚行慎缺点的描述究竟是什么,偏偏用了省略号表述,实在是气人。
疗养院里,龚行慎坐在轮椅上,两名高大的男性护工推着他绕着即将干涸的人工湖进行例行的室外活动。
龚行慎望着天说:“迈克尔先生,还有里……里德先生,时间就要到了吧。”
被称作“里德”的年轻护工愤愤地说:“我叫做理查德,白痴。”
龚行慎说:“抱歉,查德先生,请问时间到了么?”
理查德骂道:“你是故意的么?我叫理查德。”
带Erin孙进门的迈克尔说:“快了,还有五分钟就正午了。”
龚行慎挣了挣身上缚的绳子:“可是你现在就把我绑了起来,会不会违规呀?”
迈克尔说:“缚虎不得不急啊。”
“咦!”龚行慎奇道,“你这是拿我当温侯吗?我倒是受宠若惊了。不过,今天上午的营养餐还没吃过,待会儿上路肚子会饿的。”
理查德拿出一包牛奶说:“哥们儿,这人真的是斗胜大会的冠军嘛?没想到这么识趣,待会儿咱们就不用费事了。”
迈克尔暼了理查德一眼,夺过牛奶,取下吸管说:“不要把任何尖锐的东西给他,武侠小说里的高手可是能够用苇叶子杀人的。”
理查德不屑地嘟哝:“这又不是武侠小说,乙字位能厉害到哪里去?”
迈克尔把牛奶包装撕开,对准龚行慎的嘴巴倒下去。龚行慎赶忙仰脖,把嘴巴张成鱼嘴状,接住牛奶,咕咚咕咚咽下了肚,居然没浪费一滴。
理查德对此近乎吝啬的节俭嗤之以鼻:“喝完了就上路吧。”说着,他和迈克尔手中各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龚行慎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悠悠地说:“理查德先生,这确实不是武侠小说,这可是玄幻小说啊!”
缚在身上的绳子应声而断,龚行慎一脚踢出,理查德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