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每次经过的路口都没有标记,他们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也不知这偌大的地宫所建何时,所为何事。
走了好久念真与寒凌江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怨骂声,二人屏气凝息,偃身到一处转角后。
“嗨!真他娘的晦气,居然又轮到老子去喂那头怪物!”
“听说上次喂食的兄弟一个不慎掉进巢里,顺带把自己给喂出去了,我们可要当心着点。”
“那头血魔兽一天一个个儿,我第一次喂它的时候只有一丈长,手腕粗,一天吃半个人就够。第二次喂它,它三丈长,人腰粗,每日要食一个人。第三次喂它时,它已经五丈长,铁桶粗,要食两个人了,光身上鳞片就有巴掌大,瘆得紧。也不知这次又长了多少。”
“再这样长下去,怕是要关不住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寒凌江两人悄声跟了上去,尾随其后。这座地宫甬道交错复杂,上下左右之景别无不同,要不是遇着了两位“当地人”,他们救人不成说不定反困死笼中。
转了几道弯,过了几处角,渐渐听到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三五个邪教教徒围坐一张木桌喝酒划拳,身后就是一间大牢房,二十多个和尚蜷缩其中。
牢房外传出脚步声,落在他们耳里如同一道道丧钟,立马面露恐慌,不停往角落靠拢,生怕被抓出去的是自己。
守门的则哈哈大笑道:“今儿个怎么轮上你们?”
“唉。风水轮流转呗。”
守门扔给一串钥匙:“那玩应儿长大了,三个人才管饱,你们自己当心些。”说完又回到酒桌上去。
其中一人接过钥匙开门,见及牢里僧众不免一声叹息:“早晚还不是个死字,每次都要挨了爷爷的拳头才肯听话,哪时就不能主动站出来一两人吗?”
牢房里关押的自然是被擒的林云寺僧众和消失的云隐寺弟子。他们蜷缩一处,有的双目紧闭,有的抱着双膝,有的口中紧紧念道南无阿弥佗佛,个个面露痛苦,但痛苦只是表象,绝望才是内因。
一开始这里共有四十多位师兄弟,今天走一个,明天走一个,到今天只剩二十来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带走的会是谁,这就是绝望。
突然有人跑出来抱住他的脚,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他:“施主收手吧,你手上的杀戮已经不少了,再不回头佛也救不了你啊!”狱卒一脚把那人踹到墙边,冷哼道:“还是想想佛怎么救你们吧。”
这时角落里有个老人颤巍巍站了起来,眉白胡稀、蓬头垢面,双目无神,说道:“够了够了,今日就让老夫去吧。孩子们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们呢。”
立即有些小和尚拖住他的衣角,哭叫道:“老员外别去啊,听说去了的师兄弟都被剁成肉块,喂妖兽了啊!”
没有人想去,但总有人要去,年老的人去了,年轻的人留下来。留下来就是活者,活着就有希望。人就是为希望而活着。尽管有时希望虚无缥缈,但若是一个人连希望或是希望的勇气都失去了,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年迈的员外决定,要将希望留给后来人。
那光头狱卒啐了一口,正要踢开小和尚,忽听门外一声冷喝:“今天他们谁都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