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用脚趾头夹笔也不能画出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吧!
鬼曳隔着林墙无数品到了鬼无身上味醇且烈的满腔鬼火,便仁至义尽的替百里云开口解释道:“照着这图案的灵势把东西找到。”
鬼曳细心且温和的把这鬼见愁的鬼画符的正体图案展在了他借用的鬼无的那只眼的视线里。
“……”
鬼无牙关“咯咯”作响,正想一收爪子震碎这鬼画符的图……
“别把纸弄坏。”
却险而又险的被鬼曳不慌不忙的给制止了。
鬼无本是化成了宫顶华檐上一缕草木无侵的雪夜空气,奈何世事无常人心难料,他这一身良好的杀手修养愣是给那杀千刀的总头大人压迫成了一把足以点燃空气的烈火。
却无奈——
最终,抓贼的还是成了贼……
——
夜半三更,皇宫里突然迸起火光,吓得宫里警钟激亢乱嚎,吓得今夜本就难眠的皇上更是魂飞天外。
警钟响得热闹,那位也居宫中的逐月太子殿下却仍横在他那条没人榻上睡的如死猪一般深沉。
屋里也没点灯,只有在云疏时能漏一缕月光透窗纸而入,虚虚映明他握在手里的一个形貌扭曲、没鼻没眼的瓷人。
——
鬼曳远居宫墙之外却仍能起到引路的作用。
反正要是光凭鬼无一个人,就算能勉强品出这鬼画符的些许灵息也绝对没法凭这点薄息就把目标翻出来的。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清楚,灵息很薄弱,没法分辨。”
有一种像是直觉的理性判断告诉鬼无,这东西说不定又跟鬼星相关。
鬼无带着鬼曳的视线快把整个宫城绕了个遍,鬼曳才终于磨磨蹭蹭的开了口:“去东南角的冷宫看看。”
鬼无“嚓”的在檐上一个急刹,然后才百震又惊的在心里炸了一声:“啥?!”
鬼曳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沉默了一会儿,才深沉道:“北燕王来了,当心。”
到底是那个蠢贼火放得太大,不小心还把豺狼给招来了。
鬼无没再多嘴,暗自揣着莫名其妙乖乖往东南角的那个幽森冷宫去了。
百里云大远瞟见鬼无终于寻定了方向,回眼又见北燕王的金火骑呼啦啦灌进了宫围。
今晚还真是热闹了。
鬼无那边应该是不用担心了,于是百里云扛着小贼方向一转,奔着皇宫的藏宝阁去了。
——
北燕王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闯进宫围,适时火势初灭,贤妃好歹也捞回来了,他便没有赶着去凑灰,而是径直去了陛下的寝宫,也没直接披甲上殿,而是恭恭敬敬的在殿门外候礼。
“北燕王”三个字仿佛就是皇帝专属的强力定心丸,苦熬了大半夜的皇上终于也稍稍舒了口气。
奈何老天爷今天大概就是铁了心不想让天子好好睡觉。
于是大火的黑烟还在悠悠袅袅,那乍了将近半宿才刚刚歇下的警钟就又应着天意吼破了嗓子。
这这这、这又是咋得了?
钟声起于藏宝阁。
敢情这“大盗”还真不是个趁火打劫的小贼?
然而谁也没心情在这会儿琢磨这匪夷所思的“君子之行”,北燕王闻得钟声,留了一窝守护皇上的士兵便亲自领着队伍围过去了。
——
闹了整个皇宫半宿不得安宁的警钟声到底也有吵不到的地方。
由此看来,东南边的冷宫还真是个风水宝地。
不过这冷宫的造型也真是有够诡异的。
到底该说这是一个关失宠妃子的冷宫?还是该形容其为一片不折不扣的废墟?
“应该就在这里。”
鬼无先站在边缘打量了一下环境。
这里已经没有成样的建筑了,西边的宫墙朱色尚新,除此以外的均是半残且褪色、仿佛还受过不少千奇百怪的摧残的旧墙,而这整个宫苑也都像是一个邋遢在宫墙边上的累赘,半点不似皇宫的一部分。
如果这真是冷宫的话,能有资格住在这的妃子恐怕得非厉鬼莫属了。
然而到了这里,鬼无也的确感觉到了那个诡异火符的灵息在激跃,但因为它本身份量有限,所以这感觉并不能说是十分明显。
——
藏宝阁中罗列了太祖至今每一位皇帝的宝物,非是金石珠玉,有些甚至还是破烂不堪的残衣或断卷,但每一件都被皇家视作无上珍宝。
百里云大略扫了一周,唯独入眼的却只有横架在东头最高坛上的一把宝剑。
此间摆设以东为正,左右依先后罗位,故而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那把宝剑铁定就是太祖皇帝平天下的定世之剑。
此剑的历史倒是很恢弘,不过百里云向来也不是那好尊崇古人的人。
甭管英雄狗熊,死了就是一把朽骨,古鉴尚可映今,古人却已失实际。
不过既然他老人家的宝剑是这里总头大人唯一觉得沾手不掉价的东西的话,那在心里稍稍送他个谬赞也没什么坏处。
百里云把那碍手的家伙往边上一放,顺手就把宝剑从尊供的架上摘了下来。
却听藏宝阁的雕花玲珑门“吱呀”一开,宫灯并者月光掺着风雪一道滚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