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追突如其来一喊,君寒登时从暴怒似的心绪里抽回几分神来,竟冷不丁品到了一分别来的杀气。
堂里不知几时又晃出了一抹黑影,避光横身一跃,挡在了那人身前,两手交叉一抬,愣是格住了君寒这猛力一击。
那黑衣少年周身迸起一团赤烈的幽焰,映得赤色双瞳妖冶璀璨,森寒一视,竟连君寒都感到了几分威压。
他吃了君寒半势猛招,仿佛终于蓄起力来,周身幽焰一盛,狠狠压回了一道屏障似的灵势。
便听堂里风声呼啸伴着墙石崩裂的震响,两力愈张愈阔,平地起山一般生生撑裂了此堂。
海市里突然炸起一道电火交织的猛光,冲天一蹿,周遭环风澜涌,眨眼便拂过了整个京都。
君寒在最后关头收住了力道才有惊无险的没把整个楼都给炸掉……
那黑衣少年却得了空子袭近,手掌燃了一团赤红近似血色的火焰,一掌直冲君寒心口拍来。
君寒实在担心炸了楼,于是不打算正面迎他此击,却不料边上的易尘追一见此势,下意识便闯到了君寒身前。
“……!”
纵是君寒这颗千年霜雪不溶的心也被这少年傻不拉叽的一举给惊了个弦颤,下意识便要去捞他,哪知手掌还没触及他的后背,便蓦地被一股滚火般的灵势给灼得生疼。
顿也见易尘追身上迸出那血雾一般的火势。
君寒愣住了。
易尘追堪堪挡住那少年一击,突然全身的血都被烧滚了一般,一咬牙,鼓了全身的劲儿将手中的剑横斩出去。
那少年眸底不惊的瞧着易尘追劈开他的攻势,顺便将一道反向的灵势给他压来。
这顶层是真保不住了……
无奈,君寒只能临时罩下一道灵障,裹住了休灵楼还苟延残喘的部分,却就这稍一分神的当,那俩全身被点炸了的毛躁少年终于玩火自/焚的都把自个儿给震了出去。
易尘追的剑凌空脱手而出,被他身上的余势震得一飞冲天,他本人却跟破落的纸鸢一般,飘摇的坠出了楼去。
这回就轮到君寒身子不受控制了。
易尘追落出楼围的一瞬,君寒亦飞身而出,身形更迅的顺空接住他飞坠无阻的身子,稳妥落地,同时指尖抽出一丝灵引,及时控住了飞落而下的利剑,拂袖一摆,长剑斜钉入地,滚滚灵息戛然收止。
“元帅……”舒凌驾马而来,马还没近,人先跃下,魂飞天外的立马冲过来把躺在君寒臂弯里不省人事的易尘追紧张的打量了一番。
还喘着气……
君寒却只冷冷瞧着那休灵楼上,那灰发的人抱着那少年离开的背影。
心里的刺突然戳的更深了……
这一瞬,君寒蓦然想起了自己曾经愚蠢的奋不顾身,心里一股邪火乱窜,恨不起旁人,只幽邪的嘲讽。
心甘情愿将命赠予他人、真心诚意不求/回/报的样子实在是可悲又可笑!
“尘追……”舒凌拍了拍易尘追的脸,又紧张的唤了他几声。
许是舒凌的动静太大,君寒冷不丁的从心里那火山喷发一般的邪火中落回神来,下意识垂眼一瞧,却见他怀里这少年的下巴尽被溢唇而出的鲜血染了通红,身上衣裳稍有破烂——看来在此之前已经被揍的有点狠了……
君寒心里那势无可挡的邪火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瞧了易尘追几眼,的确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君寒稍一俯身抄起易尘追的膝弯将他整个人抱起,临走,道:“马上让徐达把第七层的东西送去金师院。”
“是。”舒凌忧心忡忡的挂着易尘追,却还是得先把手头的事办了。
君寒吩咐了这一句便走了。
“不找大夫吗?”
君寒背身在前,沉哑道:“不需要……”语气也稍有几分叹息的意味。
——
那人一路出了城门又窜了许远才停下身来查看这少年的情况。
“小渊……”
小渊回了些力便狠狠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他咬着牙咽着喉口层涌不绝的血,将此话从齿缝里挤出。
他顺从的收回手来,小渊自己倚住树干,竭力的站稳了身子。
“难受吗?”他虽然不再伸手碰这少年,眼却还紧张的黏在他身上。
小渊倚着树干坐下身来,一把扯下掩面的黑布,两眉拧在一起,也睁不开眼来,沉默着,将钻心刻骨的痛意咽得死死的。
他也蹲下身来,抬手虚虚轻柔的抚住他的发,动作幅度不敢加大分毫,生怕惹得他再爆起火来。
小渊缓了好一会儿劲,才有气无力又幽怨的压火道:“下次你再自己找死,我决计不救你!”
他也摘了面具,听了小渊这恶狠狠的言语却仍笑得温和如常,“是我错了,以后一定不麻烦你。”
“嘁……”少年不屑了一声,又问:“现在怎么办?”
他垂眼颇怜爱的抚了抚那邪黑的头骨,“先让他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