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险了……
直到太阳下山,易尘追举剑的两条胳膊都颤抖了,“当当……”砸在君寒的木剑上,彻底不痛不痒了。
君寒眉梢轻轻一挑,见这娃娃敲木鱼似的,脑袋都耷拉了,挣扎半天,那不争气的灵力才“叮”的从剑锋迸出一滴来。
“好了。”君寒甩开木剑顺手拎了易尘追的后领子,“今天就到这吧。”
易尘追手里也握不住剑了,浑身筋骨一松,整个人便死狗似的被君寒拎出了校场。
舒凌和徐达仍坐在边缘,嗑了一地瓜子壳,相伴无言的瞧着西边山头藏了半截的夕阳。
居然真能闲到看他们父子俩无聊的折腾一天……
舒凌转眼,正好瞥见君寒拎着易尘追走过拐角所余的一片衣角,心中隐隐牵起了一丝喜悦,望着夕阳,莫名勾了一弧微笑。
老徐扭头大概要同他讲点什么,却冷不丁的见了他这诡异一笑,便觉莫名其妙,“发春了?”
舒凌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却道:“情不由衷、身不由己,到底是血浓于水,还是情比金坚?”
“……”徐达突然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中暑了,要么就是真的发春了。
舒凌稍有轻松的叹了口气,轻松罢,却又忧重回,望着远处渐落的夕阳,莫名生了感慨,“什么人的心不是肉做的,就算再轻,也不至于毫无重量……”
徐达诡异的瞧着夕阳,“真发春了?”
“……”舒凌大概是突然想起身边坐的是个铁傻的货色,便漫不经心的又白了他一眼,“粗俗……”
——
易尘追今天是真被他义父折腾惨了,全身骨头都跟拆散重装了似的,哪哪都错着筋,抬个胳膊都艰难。
反观元帅他老人家,就跟刚热了个身似的,精神抖擞,半点不见疲态。
这大概就是差别吧……
易尘追今天滚了一身灰,被他义父丢回屋子时下人便已备好了热水供他沐浴。
他随手拨了个涟漪,一肘支在木桶边缘撑住脑袋,悠悠飘远了思绪。
毕竟他义父是征伐天下的兵马大元帅,且听舒凌他们讲过,君寒的戎马经历中也有那么几次陷入了绝生死地,也无数次从地狱中爬回……
其实易尘追对战场从来就没有什么憧憬,即使他并没有在战乱中颠沛流离,但也依稀品得出战争的残酷。
可不能否认的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太平。
如今君寒所创下的一切也许有一天也会需要他以武力的形式来守护,毕竟不管如今的君寒如何强大,也总有力量颓乏的一天,到了那时,不就得他来挡在君寒身前,就像昔年,君寒从妖狼的獠牙下保护他一样……
易尘追慢慢落眼瞧住水中波影摇晃的手,不禁黯然——
可这些在现在想来仍是那么遥远。
不但是因为他义父仍是整个大黎的顶梁柱不可撼动,更因为,他自己实在也还弱的不像话……
思绪忽被一阵凉风拂去。
易尘追惊过神来,即刻反应到那风是屏风另一边的屋门漏进来的。
一丝不挂时,哪怕只是风吹草动也会惹得易尘追从骨子里感到不安。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惴惴不安的往屏风另一头张望。
“尘追哥哥……”
“哇啊!!!”易尘追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脚底一滑,整个人惊慌魂飞的“扑通”一声砸回了水里。
这丫头!
易尘追一头散发尽沾了个湿透,俩爪子扒着木桶边缘揪起身来,湿发糊了一脸,水淋淋的露出半个脑袋,阴森道:“你在这干嘛呀……”
璃月瞧了他一阵,突然抬手拨了他脸上的湿发。
“……”易尘追恼羞成怒似的,一声嚷起:“你这傻丫头,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男女授受不亲?”她果真歪着脑袋疑了一声。
“……”易尘追埋下脸来,手上劲力一松,身子悠悠又要滑进水里。
唉,这丫头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
“尘追哥哥,”璃月拽住他的腕子。
易尘追惊而仰脸,却见她淀了满脸幽沉,“你背上为什么有伤?”
易尘追下意识伸手压住后肩,“伤……”
那伤年代甚久远,连易尘追自己都快忘了。
“你背上有刀伤和鞭痕,为什么?”
“……”易尘追怔住了,突然感到了一阵沉压的杀意。
却不料屏风另一头的门忽而豁然大开,一股子凉秋的冷风灌进屋里,吹得易尘追浑身一哆嗦,忙躲回水里。
璃影大摇大摆毫不避讳的绕进屏风,将衣裳往边上架子一搁。
“喂!这里好歹也是个男人在洗澡,你们俩能不能避着点!”
璃影秀眉一挑,转眼撇来,正好瞧了易尘追那怀抱着双肩两颊通红的娇羞模样,更加不以为然,“你还嫩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