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李天笑强绷着弦收回手来,君寒却尚有几分兴趣的在他身上留了一眼。
船上,唐申留意了君寒带来的两人——虽然沧海阁的衣裳将全身上下都包的严实,脸上还戴着张黑铁面具,连相貌也无法窥视,但从他们身上的杀气来看,这两人定是君寒亲手培养的那四个杀手其中之二。
这三人加在一起,着实不好对付。
君寒渡水的全程都望着水,似乎半点也没有留意他们俩。
这一程,那两人的心都不约而同的悬在嗓子眼,君寒哪怕只是清个嗓子的动作都能惊得这两人打心眼里蹿起寒意,强镇着神才没跳起来。
李天笑沉沉压住一口气,似乎平下了心绪。
渡船泊岸,君寒亦先出了船舱,那两人跟在其后,绝望的发现,接下来的山路他们似乎还得与君寒同乘一辆马车。
这可实在不妙。
“请。”
唐申无可奈何,只得干涩一笑,上了车。
君寒微微偏头,随行的其中一人便凑上前来。
“看来要提前了。”他轻浅一言,听语者即会意,“明白。”应着,便要抽身去办事,君寒却一抬手,止了他的动作,“但还不是现在。”
孤风山常年风涌不止,风过山林呼啸如哨,许早之前,君寒便遣人在这山中铺了一条道,循的还是当年沧海阁围攻江湖各门时在山林间踩出的道。
君寒淡有兴致的瞧着窗外的山景,道:“此山景盛便在夏时,二位若有兴致,大可在会议结束后留赏几日,沧海阁很乐意接待二位。”
“多谢阁主盛情,只是在下门中事务繁忙,恐怕只有日后叨扰了。”
君寒一笑,“想来也是,唐门领辖汉蜀之域,家大业大,事务自然繁多。”
“怎及阁主权倾天下。”
君寒淡淡转回眼来,唇边仍挂着一弧笑色,轻浅道:“门主也是时候养几双办事的手了。”
“阁主说的是……”
君寒又瞥了他身边的人一眼,对方却极力的回避着他的眼神。
片刻,君寒淡淡收起目光,又望向窗外,林影层剥之后,终于见了那处孤立山峰之上的会堂。
车帘被风掀起一隅角缝,让唐申瞥见了车轮滚过的砖地,不禁的,那幽隐潜藏了十余年之久的屈辱攀上心头。
唐申眼底掠过一丝恨意,君寒淡淡扫过,却余唇角一抹笑意。
马车停在会堂院门外,即有一位着沧海阁玄黑软甲的武士近前迎这几位下车。
沧海阁虽然名义上还是个江湖门派,但其中管理、训练之法皆仿的是军中制度,若认真计较的话,沧海阁的实质也算是个军团。
唐申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弦进到院里,本以为这里头该是戒备森严,想不到竟没几个武士。
却是身后院门一闭,院中气涌陡然凛冽,一股强烈的直觉让唐申甚觉背后杀气阵阵,冷飕飕的,似有恶狼窥视。
他没控制住,回过眼去,君寒却正拱手向他作礼,“距大会还有两日,二位舟车劳顿,还请好生歇息。”
“有劳阁主……”
然而越是沉寂,唐申心下便越是难安。
双方背道而去,等躲过了君寒,唐申便连忙拽着李天笑嚼耳朵道:“此番之局恐不易破,你我不可同时陷入君寒的圈套。你今夜寻机离开,接下来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留唐兄一人在这……”李天笑忧心忡忡的,话尚不及一半,便被唐申示意止言。
“此处并非只有我一人,我与诸位帮主早已暗中联络,计划也已商量妥,李兄不必担心。倘若我确遭不测的话,也请李兄一定要将我的手信带回门中。”说时,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函,悄悄塞到李天笑手中,随后便拍着他的手,沉重道:“一定要带到。”
唐申自知城府不及君寒,唐门的实力也远不足以与沧海阁为敌,于是他早在出门前就在门中安排妥了后事,又写了一封手信以作联络信号,而东瑜城中也早已埋伏了五家派众。
只是没想到,居然在半途就碰上了君寒。
君寒心思缜密,唐申也是怕动静被他察觉,这才不得不留个后手。
李天笑握着信,沉默了片刻,“也请唐兄万勿轻践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未到万不得已之际,切莫孤注一掷。”
“李兄放心。”
夏至之夜,虫啼不歇,恰好空中残月辉浅,李天笑更了一身夜行衣,掩身檐梁阴影之中,待寥寥巡队错开,便择了最暗一隅越出院墙,没身林叶之中。
君寒静坐窗边,原本执着书卷在看,却警敏的察觉了窗外院里一声轻浅的风响,旋即便淡淡挪了一眼瞧向紫魅。
君寒长眉悠悠一挑,递了个眼色过去,紫魅立马会意,颔首一礼便离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