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才说了一半,王寻志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伸手接过凌铭递上的卷册,简单翻看了片刻,放在一旁,点点头道:“的确伤亡不小,这一年苦了你了。”稍顿了一下,他便问道:“降低剑堂门槛的章程你写好了?我看看。”
凌铭的眉头显得有些紧,和王寻志想的不同,他此行可不是来交章程的。
“师父,我不是来交章程的。”他开口道:“徒儿觉得,门中对外的策略不能再像现在这般了。”
听见凌铭这话,王寻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抚了抚山羊胡子,压着声音开口:“哦?那你是怎么想的?”
看见王寻志阴沉下来的脸色,又听他这般声音,凌铭不是傻子,心中已经大概明白王寻志对这事的态度了。其实这件事他已和王寻志谈过数次,照理说不应再说,但在经历了诸多战事、见过自家剑堂弟子的损失情况后,凌铭心中早已下定决定,不论如何,今日都要再与王寻志谈一谈。
他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些名为焦急的神色,伸手翻开卷册,对王寻志道:“师父,仅今年一年,剑堂弟子的损失就超过了三成,且看现在的情况,这大规模的南方修士北上肯定还会继续,再这样下去,我门的中坚就要死光了,到时候就算门中影响力再大,没人又有何用?”
“徒儿向广闻堂得过消息,就算是玄天剑宗现在也在收缩力量,上宗尚且如此,我门现在这般举动,恕徒儿直言,实在颇为不智。”
听到这里,王寻志的眼睛眯了起来,微微斜着头看着凌铭,手停留在自己山羊胡子上,冷冷问道:“既如此,你说应该如何?”
见他这般举动,凌铭一颗心直往下沉,眉毛也微微皱起,但只在片刻之后,他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从怀中取出一封卷好的宣纸,双手递上,沉声道:“依徒儿所看,我门应该效仿上宗收缩力量,静观局势,待时而发,具体的我都写于这纸上了,还请师父过目。”
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即使可能与王寻志的想法相悖,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他自幼便是佼佼,筑基前能力敌炼血期妖兽,筑基后敢直面筑基后期的御鬼门修士,铸的就是这颗道心,今日自己有理,若是在王寻志的掌门之威面前退缩了,一颗大好道心恐怕当即就要毁于一旦,凌铭如此骄傲的人,绝不可能接受如此后果。
“一派胡言!”
见凌铭这般,王寻志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把拍落凌铭递来的宣纸,斥道:“铭儿,枉我教导你多年,你怎生如此愚蠢?我门与玄天剑宗面临的形式可是一般?若不抓住此机会,我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者说,我门重议金鼎山合议的决定已下,诸家过段时间便到了,若按你说的那般反悔,我门的声誉何在?简直愚蠢!”
凌铭怔怔的看着面前向自己喷着鼻息的男子,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他没想到王寻志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就算不合你的心意,自己说的却有错吗?些许名望,抵得上实实在在的人命吗?
“你要明白,损失是不可避免的!弟子死了就再招,若我门能真正控制住这片土地,会缺人口吗?会缺弟子吗?”王寻志越说越激动,人也站了起来,手指直往凌铭身上虚点:“平时看你也不是这般,怎生现在变得如此愚蠢?你说的那些,我们岂会没考虑到?回去好好想想罢!”
面对王寻志简直要点到自己脸上的手指,凌铭心中寒得不能再寒,脸色却渐渐平淡下来,曾经出现过的冰冷念头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中,不过这次,他没有选择去盖掉它,而是任由其充斥自己的脑海。
凌铭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金鼎门的掌门、自己的师尊,竟是如此的愚蠢。
而正如王寻志说的那般,以前的自己,竟也是如此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