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和剑君的语气比梨花的色泽还要淡,像是一缕缥缈的风,“你也说了,你的成就配得上你的荣誉与骄傲,那当你不再是年青一代剑道最强者,荣誉离你远去,骄傲折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本该如此’,更不存在永恒不变的荣光,即便是上古纪元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能也会陨落,即便是四帝的王朝也会崩塌,你区区一个元婴剑修的骄傲,难道还能永远无灾无厄地保持下去吗?”
“这是不可能的。”
这些话像是最后一记重锤,将扬舜的心防彻底打破,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冰冷——难以抑制的冰冷。
过去他是巅峰之上的那个人,看待其他剑修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但现在,他只要想想自己未来从巅峰跌落之后,未来也将被其他人——甚至不只是宣如昇这样看待,就感觉愤怒无法自抑,痛苦难以纾解。
扬舜明白,师尊的话是对的,但明白与接收,接受与释然完全是两码事,他心里有道坎,总是过不去的。
“世间之事无永恒,不单单是对你,也是对所有人——如果宣如昇可以打败你,你为什么又不能打败他呢?”至和剑君神色冷漠,“凭借天赋永远站在巅峰的梦已经结束了,你该醒过来了。”
说完,他并不管扬舜的脸色有多难看,徐徐走入漫天飞花之中,消失不见。
扬舜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茫然地看向前方,直到离去之人缓缓消失,这才闭上了眼。
至和剑君其实并没有走出这片梨花树海,因为这就是他的居所。
但他也并没有再关注扬舜那边的情况,一如他封号中那个淡漠的“君”字一样,他本人也没有多少浓烈的情感,即便是对从小养大的徒弟。
“师兄,你可真是毫不留情啊。”不知何时来的至化剑尊拎着一个酒壶坐在高大的梨花树上,幽幽感叹。
“我只是在教他学会认清现实。”
“就像你也认清了,你始终比不上至清这一事实一样?”
至和剑君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而已,即便被人戳了痛脚神色也没有分毫变化。
“好吧,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至化剑尊仰头喝了一口酒,“你为什么不告诉扬舜,那个宣如昇的剑道……有些问题?论天赋,宣如昇应该远不如扬舜。”
“没有宣如昇,也会有李如昇、赵如昇,问题不在于宣如昇,而在于扬舜自己。他自诩天赋绝佳,因此对什么事情都那么骄傲,从来不知敬畏,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剑修。我希望他能明白这个道理。”
至化剑尊却非要和他抬杠,“那只是你的剑道而已,你何必非要拿你的原则来约束你的徒弟?他这样也挺好的。”
至和剑君懒得和他辩论,“你不服就自己去养个徒弟。”
至化剑尊:“……”
“行吧。”他耸了耸肩,转移话题,“那个宣如昇的剑道,看出什么端倪了么?”
“虽然很奇怪,里面可能有问题,但我看不出来是如何做到的。”至和剑君眉头微蹙,“不是一般的灌顶之法,也不存在夺舍的可能,还需要再看看。”
“那行吧,天下能人异士多不胜数,等到了预选赛,他总会与其他一品大宗的弟子对上,到时候即便我们不查,也有得是人查。”
“嗯。”
·
碧霄域,冥神教。
玄神剑宗在宣如昇的手底下丢了个脸,但冥神教丢的脸只会比玄神剑宗更大。
最后一轮海选赛中,冥河六杰中的一位因为之前几轮赛事中的一些事情与宣如昇发生了冲突,当时宣如昇并没有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可在巧合地与宣如昇在擂台上遇上了后,他毫不留情,直接将那位惹了他的冥河六杰当场击杀——而且是形神俱灭、魂飞魄散的那一种。
当时,观战之人全都惊呆了。
既是因为宣如昇那惊人的实力,也是因为他的疯狂与狠辣。
直到比赛结束后,冥神教上下仍处于不可置信之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那位天骄的师尊自然非常恼怒,甚至想要暗中对宣如昇下手,但当宣如昇成为了碧霄域晋级之人中的首席之后,几乎整个山海界都在关注着他,如果这时候他死了,冥神教必定又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此,倒不如等之后的预选赛,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将宣如昇围杀。
这是冥神教许多人的共同相反,但他们全然不知,被他们暗暗记恨的宣如昇,此时正在冥神教中。
冥神殿中,冥神教主扫了一眼殿下跪着的那道身影,冷冷道:“孤赐下的剑道碎片,你领悟了多少?”
宣如昇神色冰冷,如同北冥深海数十万年不化的玄冰,“还有两枚未能领悟。”
“加快速度,在预选赛之前,必须将所有剑道碎片中的感悟融会贯通——你之前的表现,太拙劣了。”
冥神教主知道,玄神剑宗的那些剑道鬼才肯定看出了什么,但他们也不能确定,又要守正道的规矩,不能直接查探,这就是他的机会。
只要在预选赛前解决这个问题,一切怀疑就再也站不住脚,谁也无法否认宣如昇的成就。
“遵命。”
宣如昇听命,直接就在原地开始领悟剑道碎片。
如果灵隽在这里,一定会无奈又无语——你们这些人,好好修炼不行吗?为什么偏偏要逮着我一只羊拼命薅?!老子得剑道感悟就是给你们作弊用的吗?
开挂狗b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