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姓冯叫清华,就是王有贵所说的小冯了,他自幼丧母,老爹是个本份人,做大枣的生意,小铺子开着小买卖做着,家底儿也算殷实。俗话说穷学文富习武,冯父盼着儿子出息,手里有了些个趁钱,便把儿子送进陆家拳馆让陆老拳师调教。冯清华天份不错又吃得苦头,没叫他爹失望,练得很是扎实,就连陆永年也对他颇多夸奖。
不料想没过得两年,他爹做生意让人给骗了,家产赔了大半,人也气得卧病在床。冯清华年少气盛就找上那骗子要说法,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把那骗子打得不轻。
那骗子跟当时的县长沾亲带故一张状纸把冯家给告了,那骗子局设得极好,冯家拿不出对方行骗的证据,自家儿子伤人的事实却放在眼前,只能眼巴巴看着儿子被投进老监。事后冯父变卖剩下的家产,使钱上下打点,又给那骗子赔罪,央求着私了,这才把儿子给救出来。冯父憋屈气闷心痛败光了家产,又觉得愧对儿子,从此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蹬了腿。
冯清华咽不下这口气要找人寻仇,那县长却己调任他处,而骗子本就不是本地人,得了大笔钱财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冯清华性子偏激,寻仇无门之下,便破罐子破摔说做好人没好报,从此做了痞子混混,走了黑道,纠合一班气味相投的年轻后生组成铁拳兄弟会,人称铁拳十兄弟,他武功底子不弱,自然做了帮主大哥。
陆永年多次良言规劝,却无法将他劝回头,一气之下便把他革出门墙,并警告不许用陆家的功夫为非作歹。
这帮人好勇斗狠打架斗殴寻衅生事,却从不祸害乡里,按他们的说法这叫:盗亦有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有时见本地人被外地人欺负还会仗义出手相助,事后也不狮子大开口,给顿酒喝就成,因此在地方上并无恶名。
这铁拳兄弟会生财的门路全在外地客商身上,什么掏包打闷棍敲诈勒索仙人跳的龌龊事干得不少。前些年沧县繁华,往来客商不在少数,兄弟会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他们这种人得了钱财便胡吃海塞,嫖娼耍钱,输了拉倒,赢了就接着吃喝嫖赌,花光了再去宰肥羊,全不懂好天防阴天的道理,并未攒下一丁点积蓄,现下的沧县市井崩坏商业萧条,兄弟会那钱银收入经济来源就江河日下直线下滑了。县城里倒是有日本人开的福田商行,可那不是兄弟会能得罪的,他们又不肯给日本人办事,便有些混不下去的意思了。
众人滋溜滋溜喝着汤说笑,都说好久没宰肥羊小日子不好过。可谈来说去也没商议出什么发财的路子。毕竟大气侯在这摆着呢,流氓界也不好混啊!
那愣头青老幺说:“周旺财那牲口跟着福田洋行的曰本人混得倒光鲜。”言下之意很有些羡慕。他说的周旺财是城里另一帮地痞的头儿,是周统正的侄儿,标准头顶上长疮脚底板流脓,坏透了心,仗着叔叔是维持会会长,混得不错,手底下有三四十号人手,前年借着周统正的关系又搭上了日本人。
这两个小帮会相互的瞧不顺眼,新仇旧怨不计其数,明里暗里大架小架打了若干,一帮人多势众有官面上的关系,一帮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谁也没能占到谁便宜。
冯清华听了这话,脸一板,汤碗往桌上一顿当场就发火了“老幺!你说啥屁话?你也知道周旺财是牲口啊?他给日本人舔屁眼你也跟着去?对,咱是流氓,可咱是中国流氓,不当汉奸。”他这话说得很有几分掷地有声的气势。
众人连忙来劝,都说老幺年纪小说话没个谱,大哥别跟狗日的计较。老幺也委委屈屈的“弟弟就这么一说,大哥怎么还当真了?弟弟是那样的人吗?能干那天打五雷轰生儿子没屁眼的事?”老幺不过十七八岁,嘴上毛还没长齐呢,被冯清华一骂,眼睛红红的都快哭了。
冯清华其实最宠这个幺弟,缓过脸来给幺弟启迪人生:“老话说,有的事儿能干,有的事儿碰都不能碰。就说这汉奸,这是人干的事儿?不怕被人骂祖宗十八辈儿?咱们这种人谈不上好,可起码也不坏。”
他幼时家境好也读过几本书,喝口汤继续说:“要搁古代,书里头都管咱们这样的叫游侠儿。游侠儿知道不?那是侠,是好汉,好汉能做坏人吗?”
那老幺心里莫名赞叹:老大就是老大,真有学问,都能拿古书说事了。他连连赌咒发誓,说绝不能当汉奸。
冯清华这才转怒为喜:“这就对啦!来,以汤代酒,干了。哥哥我喜欢你。”
老幺小孩子心性调皮得狠,故意的大惊失色捂住屁股:“哥,你不是喜欢李裁缝家二妮吗?咋又看上我了?弟弟不好那口啊!”冯清华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作势要打,众人又是一阵轰笑。
不说人品怎样,这十兄弟之间感情倒是顶好的。
哥几个正说得高兴呢,却听到周掌柜干咳了两声,冯清华一偏头正看到他冲着自已使眼色,转头望向门外,只见施施然走进一个人来,满脸欠揍的神色,不是刚刚才说起的周旺财却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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