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含笑点头,说道:“你受了很重的伤,虽然本门门规极严,但你是三师兄的弟子,可以破格入内……”
洛北一听自己受了很重的伤,才恍惚中记起了什么,可是他细细一感觉,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都空荡荡的,甚至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但唯独没有往常受伤时的痛楚。
他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来,他的动作很慢,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在颤抖,全身上下竟然都是软绵绵的。
“我……我这是怎么了?”
黑衣大汉要来了酒,看到洛北这副模样,他憋着嘴没有说话,用余光看向楚晴。
楚晴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之意,可还是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道:“洛北,你这次受的伤的确很重,所以你暂时回不到从前的样子,即便我们用了所有疗伤的灵丹也毫无作用,但你也不用失去信心,圣庭阁堪为当今第一大派,只要有耐心就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意思就是说我已经成了个废人吧?”
洛北缓缓闭上眼睛,并没有太过吃惊,连情绪都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好像在问一件最寻常的事一样,就那么轻轻的一问,或许也已经有了答案,但就是这样,才让黑衣大汉和楚晴看了更为心疼,也更为心酸。
他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正当天真烂漫之后人生之路开始的时候,却经历了常人一生都无法经历万一的坎坷,如今又已形同废人,恐怕以后再难恢复武功,只是这样残酷的事实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给他听。
“秦希呢,她……在哪里?还好吧?”洛北问道。
他没有多问一句自己的伤势,而是又想起了秦希,他眼看着她倒在了楚晴怀里,所以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黑衣大汉有点疑惑的看向楚晴,楚晴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洛北说道:“她那时候应该是中了一种异域奇术,所以才会失去了知觉,不管紫瞳少年说什么她都依照来做,不过现在她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只是……你暂时见不到她了……”
洛北轻轻点头,眼睛望向了小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说道:“我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再相见又能怎样,不如不见吧……”
黑衣大汉憋了许久,大声道:“你怎么遇到这一点挫折就变成这副样子?不就是全身经脉错乱不能习武吗?那又能怎样,大丈夫生于乱世也当不忘豪情,别忘了你是圣庭阁的弟子!”
他声音如雷,震的洛北耳畔嗡嗡作响。
黑衣大汉拿起刚填满的酒壶大口大口的开始喝酒。
洛北缓缓伸出一只仍旧有些颤抖的手,用了好几次力气,才停在了虚空之中。
“能让我也喝一点吗?”
黑衣大汉一听,立即放下酒壶,惊奇的看着他,然后一拍桌子,大声叫道:“拿酒拿酒,今天我要跟你不醉不归!”
……
蟾月站在村口的树林外,望向正跟黑衣大汉一起各自拿着酒壶拼命喝酒的少年,任衣袂飘飘,晚霞落在她雪一样的身上,泛着耀眼的光辉。
云沧蹲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正在泥土中间刨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直到一只小虫子的出现,他眼里才有了点趣味。
“我说你到底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蟾月没有回头去看他,轻声道:“若是你待不住了可以先走!”
云沧叹气,摇摇头,把手里的木棍索性扔了,站起身来,也顺着蟾月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小子现在很安全,我们在这里等下去也无济于事,要是再被圣庭阁的人发现……”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圣庭阁又一直自诩正道第一大派,现在那小子的身份已经被认定,如果发现他跟咱俩有关系,那时候怕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蟾月突然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云沧,许久才说道:“云沧,你医术高超,他身上的伤可还能治好?”
云沧耸了耸肩,说道:“你可千万别恭维我了,我这一点医术不过微末而已,那小子身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伤,真正严重之处在于他体内曾存续了至少两种相互克制的内息,就像两个人一样,其中一个要苏醒,另一个就拼命的阻拦,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所以最要命的就是他啦!”
“这两种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里争斗,不管最后谁胜了,都已经把他全身的经脉尽数毁去,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成为废人,但以后怕也只能从事简单的活动了……”
“你的意思他此生注定都成为一个废人?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蟾月声音显然有些微微发颤。
“这世上若论医术,自然是万仙山最是高明,但就算是有人愿意历经千难万险找到了,又怎会轻易答应为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治病?剩下的……我想这世上已经没有哪里比的上圣庭阁更有机会让他重新复原了,若是连圣庭阁都不行,那么他大概也只能认命!”
……
命运常常会对一个人显示它残酷的一面,而乱世,无疑是对全天下的人都一样的残酷。
有些人,或者说大多数人都倒在了残酷命运的泥泞之中,只有少数的人能够迎难而上,从泥泞坎坷之中跋涉而出,当你真正走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新生。
所以,从乱世当中一路走来,即便已经满目疮痍、疲惫不堪,但这都并不意味着结束,反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在经历当中只要还没有沉沦,那就代表着成长。
我想,洛北此刻也已经成长,甚至可以说完成了一次蜕变。
本书完。
二零二零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