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没办法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说给洛北听,此刻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更不想把自己的担忧尽数说出来,以免他再因此引旧伤复发。
“岳将军在临安暂无居所,应该是住在馆驿当中,你去见见也好!”
……
岳飞站在驿馆的院子里,静默了许久。
他昨日御宴之后就去韩世忠府上见了一面,一见之下他感慨非常,发现在家中闲居的韩世忠竟苍老了许多,头发多已花白,人也消瘦了许多。
听了韩世忠诉说近来发生的种种,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韩世忠心里的忧愤之情溢于言表,以前他性子耿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甚至不惜与皇上当面顶撞,而如今因受“南城惨案”和“
刺杀秦相家眷”两件大事的牵连,就连脱去战袍解去兵权之后的闲职也一应被革去,成了一个完完全全赋闲在家的大闲人。
两件大案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是韩世忠指使,可既然能牵扯到楚州军,就一定无法完全置身事外,谁都知道,当年韩世忠夫妇二人镇守楚州,楚州军也是因此而得名,这支军队向来与韩世忠交厚,其上下将领更无不是他遴选、提拔,他又如何能够不受牵连?
岳飞看得出在这件事上韩世忠对当今皇上有多么失望,他当年在“苗刘之变”当中冒着身家性命勤王救驾,而如今却落的如此下场,令他最为失望的是皇上竟然在处置前后竟都没有召见他一次。
树影落在岳飞脸上,挡住了些许阳光。
一阵风吹来,吹的他长衫飘舞。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面前那棵小树的树干,仿佛又抓紧了随他多年冲锋陷阵的沥泉枪,鬓间银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像焕发出不同的光彩。
“岳伯伯”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岳飞一愣,这声音如此熟悉,他赶紧回头,就看到洛北正站在门口,紧紧的握着双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洛北……”
岳飞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只是因为刚才心中烦忧甚重,一时间也难以开解,猛然见到洛北又把他从脑海纷乱的思绪当中拉回了现实。
洛北第一次见到岳飞的时候是在军营的大帐当中,那时候他身中刘文静所施的剧毒,身体未复,仍在养伤,那时候他就像是一个身子虚弱但和蔼可亲的长者。
之后他还见过没落独自弹琴的岳飞,在田埂之上语重心长的岳飞,还有战场上行动果决的岳飞。
每一个岳飞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而今天,两鬓斑白的岳飞就站在他面前,许久不见,好像又老了许多。
岳飞张开双臂,朝洛北淡淡的笑着,仿佛也把刚才心头的忧虑全部都抛之脑后。
洛北眼睛顿时朦胧,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仍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岳飞,一如见到多年不见的亲人。
少年跑向自己的速度令岳飞感到惊讶,一头扑进怀中,岳飞双臂用力将他从地上抱起。
“长高了,也瘦了!”
“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岳飞的声音依旧和蔼可亲。
洛北不想被这位长辈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赶紧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岳伯伯,你也瘦了!”
岳飞将他松开,低头笑道:“人老了,又是奔波的命,如何能做到心肥体宽?”
他拉住洛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试试他的力量,哪知道洛北竟咬牙吃痛,不禁皱眉问道:“怎么,你受伤了?”
洛北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前些日子受了点小伤,不过好的差不多了!”
馆驿当中,人员进进出出,岳飞扫了一眼,说道:“走,我们进屋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