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下令,如再有人横加阻拦则不管是谁一律格杀。
在冰冷的尖刀长矛面前,人们只好退避一旁,大军押护着囚犯又开始缓缓前行。
洛北挤进人群挡住的时候,囚车已经走出了很远,后面的男女老少也都穿着囚服,有些甚至连脚上的鞋子都已经磨破了,看来这一路受的苦不少。
他在这些男女老少当中张望着,就像是有什么自己熟悉的人会在其中,心里却有些矛盾,他既怕有所遗漏,又不想在犯人中看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这个世上的事常常就是这样奇怪,有时候你越是怕见到什么就越是避不开,正当洛北想要放下心离开人群的时候,犯人当中的一个背影让他心中不禁一颤。
少年瘦瘦高高,看起来弱不禁风,身上也穿着囚服,在男女老少当中低头向前走着,没有太多失落,也没有惧怕之心。
“虞晗……”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在这一瞬间,洛北猛然想起了刚才怎么也记不起的事,当初在查封黑店的时候,韩世忠便问及虞晗,他父亲正是“虞祺”,当时韩世忠就说与其父本是旧识,虞祺性情耿直,这些年来官位不但没有上升,更是越做越小,正是因为得罪了很多朝中权贵。
跟虞晗分别不过数日,哪知道再见时他竟已是阶下之囚?
虞晗正低头向前走着,却听到人群当中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之际,也正瞧见洛北,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么巧就在人群中再见到他,瘦削的身子微颤,然后抿嘴而笑。
他刚想抬起手来向洛北挥手,可是手上却带着镣铐。
这时候,囚车之上的那位身陷囹圄的昔日将军竟然开始高声唱起了歌来。
烽烟遍野,
铁蹄踏孤城,
衰草送客,
故乡千里昔如梦,
一杯浊酒哽入喉,
血泪满怀,
阻不断羌笛声。
明月照,
松竹老,
白骨累累,
秋草黄,
孤雁乱鸣,
声声断人肠,
纵有无双剑,
斩不尽,旧时殇,
江山去,
忠骨埋他乡,
多少功过事,
良将在外,
奸佞在庙堂。
那囚犯高声唱,嗓音浑厚沙哑,仿佛寂静无声的阵前之夜,军士夜不能寐,从怀中掏出破旧的羌笛,骤然吹响。
喧嚣的长街,因这一幕变得清冷,头上一轮明月,照了一千年,甚至更久,却仍旧不解国破之仇,异乡客居的那许离殇。
押送官兵听着他的歌声,都静悄悄的抬头望向骑马的将军。
桥下的河水渊源流淌。
这一刻,所有人悄无声息,心中却如惊涛骇浪。
马上的将军并没有再用手里的鞭子去抽打那名死囚犯,因为他也曾是军旅之人,枕戈待旦,沙场闻鼓角,那是何等壮烈的场面,所以他知道壮士热血,可杀不可辱。
此刻,他只盼着将一行人早早的送往大理寺,那么后面如何就再与他无关,他既救不了谁,也不足以评说庙堂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