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最细微的变化发生的一瞬间,不见叶知秋身子如何动作,但他的剑就那样的握在了掌中,像一道疾风般朝身后斩去。
满是锈迹的剑鞘并没有退去,这把破剑不知道已经在里面躲藏了多少年,甚至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已经完全锈死在里面再也无法拔出?
剑在落下半尺之后竟又活生生的停了下来,落在一个少年的肩膀与脖颈不足一指的地方,如果叶知秋愿意,如果这是一把出了鞘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让少年的人头与身子分离。
但是,他停了下来。
“原来你的身手这么好!”洛北没有动,也没有惊慌,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过太多的高手,所以对于叶知秋的敏锐他早有心理准备,这样说只不过是在感叹一个事实罢了。
“如果你刚才拔出了剑,现在我的人头是不是已经落地了?”洛北问道。
叶知秋认真的看着洛北,像是在重新打量着这个不太起眼的少年,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之前的见面当中的确是忽视了这个少年。
“我的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鞘……
”他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再出鞘了吗?”洛北又问道。
叶知秋缓缓收回长剑,双手又抱回胸前,他稍稍的低了低头,向前迈了两步,就在跟洛北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也许还会出鞘……”
“为了报恩和守护……”
叶知秋缓缓走进了暮色当中,背影变得有些孤寂,洛北发现,如果不是因为身边跟着小来这样一个小丫头,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是那么的可怕。
……
第四日,清晨。
天空像是一片被遮住了眼睛的世界般显得有些迷茫。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唯有外面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韩世忠起的很早,穿上一身宽松的袍子,他在庭院里舞起了剑,数十年来,他从未间断过。
只不过从前他战场驰骋,为的是保持全身神经的敏锐,而现在,他几乎可以说是赋闲在家,只当是些许强身健体之术罢了。
这时候,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这也是他整座府邸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下人,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他当年在战场上收留的孤儿而已。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韩世忠收了手里的剑,他额头间有几颗豆大的汗珠正顺着脸颊淌了下去,须发皆以花白的他却没有看出一丝疲惫之意。
那小厮缩了缩肩膀,站定了身子,但还是有些不自然,然后颤抖的手里捧出一张不大的纸条来。
“我……刚开了大门,门外就有个乞丐跑过来,把这个塞进我手里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韩世忠踱步过来,捻起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是两行颇为娟秀的小字,字体瘦长如清骨,透着万般的灵秀之气。
“南城……花船见……”
……
南城外,江畔。
洛北、杀生,赵瑗,虞晗,还有叶知秋,他们几人来到江畔,那艘已经在风浪中破损的花船仍旧停在那里,有官兵把守,极为严格。
他们在不远处站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知道,即便他们走过去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花船。
韩世忠并没有再同他们一起前来,因为今日他要上朝,据说是皇上念及当年“苗刘之变”中韩世忠的鼎力相护邀他朝会之后一同宴饮。
平时韩世忠不涉政事,所以并不用每日都参加朝会,这也是他为什么解甲入朝之后虽然升了官却反而变得清闲的原因。
天空上多了几分阴霾,空气也随之变得沉闷了许多。
江面上风浪时急时缓,船舶虽浪起伏不定。
正在大家四处张望的时候,阮红玉带着小来搭乘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小蝶正坐在车厢外,脸上的高兴之色溢于言表,很显然平时跟在阮红玉,很少有机会能像今日这样出了临安城。
小蝶带着阮红玉从怀里取出的一样东西之后,那些守着花船的官兵居然恭恭敬敬的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路,这是完全出乎大家预料的。
只有叶知秋眼里没有任何奇怪,因为他知道,凭着那枚宰相腰牌除了皇宫内院,这临安城几乎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