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面上戴着笑容,但说话的语气却阴晴不定,也并没有太把王怀安放在眼里。
王怀安抱拳道:“属下受我家栾大人之命一直在调查一桩拐卖人口的案子,近来发现诸多人口都被运送到了临安城中,今夜终于找到其藏身之所,故而前来捉拿,未及通报,还请大人恕罪!”
梁子衡“哈哈”笑道:“这是哪里话,如果真是有那些作奸犯科之事,我等自然责无旁贷,可是王将军知道,我卫城司向来负责临安城的治安,肩负王命,职责重大,要是各州所辖兵马都可以随意入城,那我与司使大人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他这话语气虽然缓和,但实际上强硬至极,更是把“皇上”的安危搬了出来,显然是做好了准备前来为难的。
“不如这样,我先派手下人把这里围住,只叫他有进无出,不跑了任何一个恶人,王将军随我前往卫城司办一道官凭,到时候不管是搜人拿人,还不是名正言顺……”
说完,他笑着看着王怀安。
王怀安当然明白,他这话明面上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可实际上也是威胁,要把自己和手下的人都带到他的卫城司,到时候在他们的地盘上自己怕是插翅也难飞,而他说的派人围住这座宅院恐怕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很快下定了决心,于是笑了起来,说道:“多谢梁司使好意,可惜王某人不能从命……”
梁子衡好像早就想到对方能给出的答案,这时候不禁一阵大笑,在马上俯下身子,半眯着眼睛说道:“王将军这么说可是要让梁某有些为难了啊!”
王怀安也爽朗的笑道:“我们这些人除了守家卫国、抵御外辱的职责外,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才拿起了手中的刀枪,为了能把失踪的孩子救回去免遭骨肉分离之苦,王怀安今天也只好迎难而上了!”
梁子衡突然冷下了脸,笑意全无,对手下喝道:“卫城司的将士们,今
天有人胆敢藐视你们,更是不给我梁某人留一丝情面,那么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客气,将他们全部解甲押往司狱,等候发落!”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他身后足足一百多人的骑兵卫队同时发出一声虎啸,其阵势可谓震天动地。
王怀安看了看身边剩下的三十余人,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兄弟们,有人在小看大家,想来我们这些人当初一起上战场,然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从那时候起这辈子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今日就算是有百万之师挡在面前又能如何,跟我一起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踏入一步……”
那些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是一种即便面对死亡也无比沉静、丝毫无法夺舍的光彩,这种沉静无疑是可怕的,那是只有真正面对过生死一瞬的人才能体会出来的一种奇特目光。
所以,即便他们没有像卫城司官兵那样犹如山上猛虎咆哮气势,但他们的目光却更加摄人,更加可怕。
……
大门外火把将夜色照的通明,两军相对,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大战。
而这时候,那扇一直关着的门却突然“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首先从里面走出来的是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喜色,也看不出忧色。
王怀安正严阵以待,见大门打开,回头间一眼就看到了虞晗。
虞晗微微点头,表明心意,然后走上前来,面对着梁子衡躬身而礼,举止极富修养,让梁子衡也不禁一愣,不知道是哪个世家的子弟,居然能有这般临阵不乱而且彬彬有礼的涵养。
“将军,晚辈虞晗,为梓州虞祺之子,近年来州府当中失踪人口颇多,受父亲所托,暗自调查,没有想到一直追踪到临安城中,刚好找到了其交易与藏匿之所……”
他慷慨陈词,仿佛成竹在胸,最终一笑道:“所幸多日以来有所成就,宅子里可谓是人赃并获,只因情急之下,未及通禀,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看在大家都是为了朝廷稳固、百姓安宁的份上,高抬贵手!”
王怀安怔怔的看着这个少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般话来,可谓是收放有度,既给对方留了颜面,又把事情经过说的极为清楚,于是更是刮目相看。
梁子衡一只手摸着胡子,看着这个少年,虞祺他自然知道,为人耿直,官运却算不上多好,但在百姓当中颇有名望,就是朝中也有许多人曾在微时受过其恩遇,故而对这位“下官”大家倒也保持一种特有的尊重。
他现在考虑的却并不是虞祺,而是少年所说的话,看起来基本算是属实,要是真是那样,他就再没有理由阻拦,这才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时候,从他身后牵马走出一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在这过程当中,他不住的低头,看样子对那人所说的话颇为重视,甚至是认可。
那人说完之后闪到队伍当中,梁子衡抬起头来,面对着王怀安和虞晗,说道:“二位不请自来,就算是所说非虚,也还是要先行放下武器,跟梁某回到司所当中说明情况再行区处,要不然只能恕在下得罪冒犯了!”
他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于是不等任何人说话,立即下令道:“来人,即刻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