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手舞双锤,怒目横眉,沉重的锤面碰到人的任何位置,都必然是骨碎筋折,起落间便是鲜血横飞,他就如同一个怒目金刚,披荆斩棘的冲入敌阵,一时间竟杀的黑水骑兵也略生寒意。
他身上的银色战袍早已染上淋漓鲜血,手中的双锤却没有丝毫迟缓之意,反而更加活跃,神锤翻动间,一名金将赫然倒了下去,而那柄沉重的铁锤上,不但有血滴连续滴落,更是沾了某种白色浓稠的浆液。
这一锤之威,竟让无数见惯了战场生死的黑水骑兵心生畏惧。
岳云猛然大喝,手中铁锤连连飞舞,几名骑兵连人带马又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刻他宛如天神,又似手持巨锤的地狱怪兽,将潮水般的金兵视如蝼蚁,顷刻间死伤无数。
三名完颜宗望身边的大将皆被岳云打的脑浆迸裂,惨烈非常,让黑水骑兵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
他们本来都是饱战之士,更有多年来养成的战斗习惯,可此刻也被突然的变故打破了,不但打破了他们的习性,也打破了他们心中平静又浓烈的战意。
有时候,仅仅是这一点微妙的变化就足可以影响整场战争的结果。
背嵬军将士个个用命,有些兵器在穿过敌人的胸膛后却无法拔出,这时候敌人的弯刀砍来,他们就狠狠抓住刀刃,用尽最后的一口气与敌人同归于尽。
热血洒满疆场,这场战争无疑是惨烈的,
不管是对金国又或是岳家军,胜负和荣耀早已成为一个苍白又虚无的结果,而他们此刻的战斗也超出了胜负和荣誉的范畴。
不过瞬息之间,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完颜宗望斩下一名宋军头颅,双目如血,狠狠咬着牙,却连一声叹息都再也发不出来。
数万骑兵一旦生出了颓势,这种颓势就像是一种表面无声无息,但却极为可怕的病毒在每个人心头传播、蔓延。
直到潮水般退败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他眼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曾对自己和大金国忠心耿耿的勇士倒在了血泊当中,他们来时还唱着高昂的战歌,可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战争从来都是伴随着死亡和鲜血的,身为多年的军中统帅他何曾不知,但此生当中,他还没见过有任何一场战斗有今天这般惨烈,哪怕是失败也从未表现的如此糟糕。
直到黄昏的夕阳落下天际时,战场上的血河里已多出了无数尸体,而这些当中除了近万铁浮屠外,还有无数曾经战功赫赫的黑水骑兵。
完颜宗望作为前军主将,虽然他一直都对自己的四弟并不如何服气,但他对大金国忠心耿耿,更有一腔热血和大将之风。
此刻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和族人一个个惨死,而自己却毫无办法挽救他们,心中的悲怆早已无法以任何形式表达出来。
他眯着眼睛,好像夕阳最后的余光变得无比刺眼,让他再也无法睁开,但他又不敢真正闭上双眼,因为那鲜血淋漓的惨景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满眼满耳都是,挥之不去。
他突然回过头去,好像望见了正皱眉望来的完颜兀术。
完颜宗望摇了摇头,眼里变成了巨大的愧疚,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完颜兀术,真正对不起的只有金国和死在战场上的将士。
他手里的刀开始松懈,抬起头望向天际上那斑驳的余晖,他笑了起来,笑的极为苍凉,就像是夕阳下孤寂又苍老的藤树。
完颜宗弼皱眉凝望,看到了完颜宗望突然露出的笑容极为诡异,不禁也心知不好。
身边的一位大将走上前来,说道:“四狼主,要不要我把二王子救回来?”
完颜兀术微微摇头,眼里闪着悲恸的神情缓缓说道:“你知道吗?作为女真族最高贵的姓氏,完颜家祖的子孙就像是一支开了弓就不会回头的箭,我们只会提着敌人的头颅迎着烈日去摘取荣誉,却不会离开惨败的战场而苟且偷生……”
“现在,我们只能成全他的壮烈和荣誉,还有就是要想想大败之后该怎样收场!”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战场上面对着失败苍茫而笑的完颜宗望放松的手突然有攥紧了那把满是鲜血的刀。
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切,他闭上了眼睛,然后一道血光闪过,眼里的一切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完颜兀术叹息一声,调转了战马,也不忍再看,毕竟那是他的哥哥,抛去家国荣誉和权力之争,他们还曾有过一起追逐、玩耍的岁月。
只是那些岁月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