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不停的滴落,这一幕自然也被将军斡不也看在眼里,他完全不能相信,本来死了一个更为勇猛更为重要的青年将军,却好像激活了一个死神,一个少年死神。
他身后的千名黑水骑兵虽然仍旧不动如山,但看到眼前场面的时候,眼睛里也不禁出现了某种异样的情绪。
对他们来说,战场和杀戮从来都不曾陌生,他们一起出现的战场,哪一次不是硝烟滚滚?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但是,面对眼前戾气熏天的少年,他们还从未想过,如果让这个少年成长下去,以后会是怎样?
沉默不等于无声,此刻的声音响彻云霄,但是对于每个人来说这种声音却是残酷的。
洛北一路奔袭,挡者必杀,而他的目标却并不是这些金兵,或许在之前那一刻的对视当中,他就已经认定了某个凶手,那些被残忍杀死的兵卒只不过是挡在了.asxs.和终点之间,需要被搬开或是砸碎的石头。
斡不也紧紧皱着眉,看着眼前惨烈的厮杀,不禁也心神俱裂。
他大声让金兵一起围堵少年郎,他不相信这么多人挡不住一个少年,可是,即便不曾后退的金兵仍然手中握有兵刃,却没有办法真正起到作用,只能不停的增加死亡的数量。
洛北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越来越重,重到让人们不敢与之对视。
斡不也自然明白自己就是对方报仇的目标,无奈之下,他只能一扯马缰,向后退去。
他并不是怕死之辈,但这样
的死法太没有意义,他更不希望像那些被劈开身体的金兵那样肠子流的满地都是。
洛北仍旧被无数金兵挡住,一时间无法接近斡不也。
眼见斡不也向后退去,他眼眸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冰冷,长枪乱舞之后,他身子微定,全身真气化作一股极大的力量,浴血的衣衫猎猎飞舞。
接下来,全部的力量被灌注于那只握着长枪的手臂上,他没有丝毫犹豫,竟把长枪当做羽箭,以身体做弓,划过寂静的空气,射向已经开始逃匿的斡不也。
.asxs.和终点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一百步,所谓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除了善于骑射的北方民族,宋军当中极少人能在这样的射程当中精准的射中目标。
更别说是一柄镔铁打造的长枪,以个人之力又如何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击中斡不也。
没有人能够想象,甚至还以为这个少年被仇恨蒙住了头脑,实在是发了疯,他杀人时残忍的手段固然让人骇然,可这般击杀一名大金国的将军,几乎没有可能。
长枪在空中宛如划破了苍穹,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让抬起头望去的人不敢直视。
空气中的气流变得骤然聚集,又骤然散开。
大开大合的天地之息终于还是被长枪打破,变得跟人一样耸动和颤抖。
斡不也没有回头,他急匆匆的调转马头,因为他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朝他接近。
可是,还没等他跑出一箭之地,骤然变化的气流让他全身冰冷,瞬间冷汗顿出。
接下来,让他感到更加冰冷的东西刺破了外甲,然后是内衣,再然后是肌肤,每透过一层都让他感到更加寒冷。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正看到一个带着鲜血的枪尖一寸一寸从自己的胸膛显露出来。
这时候,他突然开始感觉不到刚才的寒意,因为他更清楚的感知全身的温度都在不停的流逝。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握住透过身体的枪尖,眸子里的恐惧之意随着不停滴落的鲜血开始扩散,直到鲜血狂涌,恐惧的意味也瞬间染便全身。
意识也骤然停止,留在他眼里最后的那一缕光彩也被恐惧感彻底打散,留在眼睛里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上过多少次战场,或许连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他从没想过自己每次都能带着性命回去,可也没有想过死亡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生命的消逝是如此简单,好像一块彩色的光幕,变成了暗灰色,然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同一颜色。
当然,一个生命的消逝不止是颜色的改变,但是此时对于斡不也来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的就只有那一块一块的灰色。
最后,灰色连成了一片,他的眼神也开始灰败。
“大金国……无畏……无敌……”
用尽生命的最后力量喊出了这几个字之后,沙场宿将斡不也手握长枪,从马背上跌落。
战马仍旧执行着他最后的命令,冲出了黑水骑兵的队伍,向着北方奔去。
徜徉的官道上,树影斑驳。
或许,它是想带着他回到家乡,回到梦乡开始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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