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杨再兴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决绝。
“小女子姓穆名心蕊,小时候爹娘为我取了这个名字,说我是他们心头的花蕊,只可惜临逢国难,举家惨死,独留心蕊一人,如今又大宋朝以人俘送与金人……”
“金人向来残暴,从来不把我等当做人看,那位姐妹不过是不满当兵的调戏,便要……要被他们……”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显然那些话她是说不出口的,但见到那个惨死的女子和她全身被撕扯稀烂的衣服,杨再兴自然也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将军单骑现身,心蕊与其他人俘一样,唯有一死或许才能解脱……”
穆心蕊决绝的目光里似乎也带着几分坚韧,单薄的身体里好像隐藏着一股能量,让她说出的话明明声嘶力竭,却又坚定的让人无法怀疑。
“我的家人都被金兵折磨致死,只剩下心蕊孤身一人,如果将军不嫌弃,小女子愿为将军当牛做马……”
杨再兴双眉微微皱起,听到她说到此处不禁摇头拒绝道:“不可,我乃军旅之人,怎能……怎能带上你一个女子?”
穆心蕊眼含泪水,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她闭上眼睛,滚热的泪珠便立刻涌了出来。
她的坚定和决绝之意丝毫不减,见杨再兴不愿收留自己,她也不再勉强,只是木然一笑,再次说道:“心蕊明白将军难处,但也不愿孤身飘零,哪日遇人不淑再让这仅存的清白之身蒙上尘埃,不如就此去见家人的好!”
她说话间虽仍旧流着泪水,但这股决绝之意不禁让杨再兴也一阵骇然。
只见女子突然间伸出一只手,
又猛然刺向自己的心口。
杨再兴大惊,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脚恰好踢在女子手臂上。
“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杨再兴一看,原来是只银簪。
他回头看向穆心蕊,惊愕之意不减。
穆心蕊花容惨淡的望向杨再兴,说道:“将军既然不愿留我在身边,何不让我早些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杨再兴犹豫了许久,知道女子这一刻的决绝之意不是假的,即便自己此刻救下她的性命,天下之大,一个柔弱女子又哪里有栖身之地,若没有栖身之地,她这样一个女子总是逃不过凄惨悲哀的命运。
他最终长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姑娘这样说,杨再兴便不再拒绝,等到姑娘有了安身之所再行告别不迟,不过还请姑娘不可如此自轻,更不可再说什么当牛做马的话,那样可就是陷杨某于不义了!”
穆心蕊一听杨再兴愿意收留自己,眼中露出喜色,可泪水好像却又多了起来。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喜道:“将军能够收留心蕊,心蕊凡事自当听从将军之言!”
……
杀生看着处于昏迷之中的洛北,不禁着急的问瑗儿道:“洛北他是不是死了?”
瑗儿被他这一问问的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是耐心的回道:“洛北他虽然是受了些伤,不过于性命总算无碍,只要那位将军给他治好了手上的伤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那他这只手会不会以后就再也用不了啦?”杀生又问道。
“应该……不会的,但是估计要养很久才能痊愈吧!”瑗儿自然也不知道这种箭伤要多久才能好,又会好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他却很是相信洛北一定不会有事,至于这种相信来自何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候,杨再兴带着穆心蕊走了进来。
瑗儿看到穆心蕊时,虽有些疑惑,但此刻所有人更为关心的却是洛北的伤势,自然不会过多的关注一个女子。
杨再兴看了看洛北的箭伤,此刻羽箭仍留在掌骨当中,流血已经很少,这一箭可谓极其狠辣,看样子是要直取洛北心口位置,要不是洛北关键时候以手掌挡住疾驰的羽箭,这一箭如果穿入心口,他的性命也许早已不在。
让杨再兴也难以想象的是,以疾驰而来的羽箭的速度来说,是很难在那种时候伸出手来挡住羽箭的,洛北到底是怎样做到的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现在也不是去想这些事的时候。
他从怀里取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将羽箭箭头割断,然后又让老板和瑗儿杀生一起压住洛北的身子,以防自己取箭时洛北因为疼痛而乱动,到时候血气倒流是极其危险的。
好在他强行取箭的时候,洛北也只不过是闷哼了两声,掌骨处鲜血如注,流淌不止。
杨再兴从怀里又取出一包伤药,为洛北涂在伤处,然后用白布将那只手几乎都包裹起来。
他放下洛北的手,回过头时,就见到大家焦急的目光。
“放心吧,这箭伤虽然不轻,但好在并不是伤在什么要害地方,我看他筋骨强健,涂上伤药不久就不再流血,可能会比其他人好的快些也说不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