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转头离开之前,抬头望见前面竟是一个漆黑深邃的山洞,洞门大约有一丈高矮。
深山之中果然神秘莫名,也不知道是什么竟在如此隐秘之处挖出这样大的一个洞穴。
山洞漆黑,看起来好像没有尽头,他不敢多看,匆匆的收回目光,赶紧抱着白猫转身离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去山洞里面的事,因为白猫的命危在旦夕
……
回到草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屋子里也完全陷入了黑暗,好在每一个角落洛北都已经极为熟悉,所以也不会妨碍他点燃蜡烛,烛光虽然没有把屋子照的很亮,但好在屋子不大,所以亮光足以看得清楚。
洛北小心的把白猫放在自己的床边,这个小生命已经开始间断的轻微抽搐,不知道它的生命还有多少。
把它放下后,洛北第一时间就想到放在床边的那张木箱子,于是赶紧翻开,那是卓小蝉给他准备好的药箱,里面瓶瓶罐罐不少,据说那是她从很远的地方背来这里的。
箱子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瓷瓶,有手掌大小的药盒,有粉末装的外伤药,也有丸状的内伤药,还算齐全,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能治这种毒素的。
洛北几乎把药箱里全部的药都翻出来,并没有所谓治疗毒素的药,他感觉自己额前已经满是汗珠,正顺着鬓角缓缓的流下去,但他现在甚至没有时间去擦拭汗珠,他需要救命,救一颗可怜的小生命。
在他翻了许久的同时,躺在床边的白猫几乎已经不动了。
洛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想到,实在没有办法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他胡乱的从药箱里选出几种药,慌忙来到白猫面前。
除去瓷瓶上的塞子,一股浓郁的药香马上就飘了出来,洛北来不及多想到底该用什么药,用量又是多少,就把几种药分别倒在白猫后腿的伤处。
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已经没有更多的血能够溢出来,后腿的伤处很快就没再有黑血渗出。
刚把药敷完,洛北就后退了两步,颓然坐在地上,这时候身上的汗已经不知不觉间把衣服差不多都湿透了。
也许出于紧张,也许是精神高度集中后产生的疲劳,洛北一直瞪着眼看着躺在床边已经不动的白猫,还有桌上地上散落的几个药瓶药罐。
他心里一阵莫名的哀伤。
它终于还是像从前那只小狗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也许,此刻的它已经不用再承受任何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洛北靠在床边竟也昏昏的睡了过去。
他虽然仍期盼奇迹的出现,但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个小生命或许已经彻底停止心脏的跳动,他做了他能做到、想到的,至于它能不能活下来,一个八岁的少年也已经尽力了。
如果它死了,那么就将成为洛北又一次目睹的死亡,哪怕那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猫。
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一个猫的死活,难道是因为在这片山上自己形单影只?
总不能是同病相怜吧?
……
……
梦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梦里可以拥有你求之不得的东西,在梦里可以见到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在梦里,洛北站在崖壁前,背后是倾泻而下的瀑布,水势坠落,砰然而起无数水花,水花击打在深潭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他手里持着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剑,剑光闪动,迎着凶猛的水势斩落,在那一瞬间水被斩成两段,他砰然心动,终于自己练成了举世无双的神功,于是他一提真气,自崖下轻轻一跃,便腾云而起数十丈。
就在他兴奋之际,一个声音冷漠无比,就像是一把钢刀磨着石壁发出的声音。
然后他朦胧中好像看到一张脸,很像父亲,可是已经满头白发,洛北本以为自己终于练成武功,父亲一定会大加赞赏,可父亲的脸色还是那样的铁青。
就在这时,瀑布的水突然倒灌,迎着他的头坠落下来,好大的水势,劈头盖脸的把他冲洗一波,父亲就站在面前冷笑,而他彻底的淋成了落汤鸡。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瀑布的水会突然倒流,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空阴云密布,才知道原来又下起了大雨,迷茫的苍穹上雨落如珠,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伸出手擦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水,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雨又落下来,他再次擦拭,可是每一次都又重新被淋……
这时候,他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跌倒,猛然一惊之下,双手不停的挥舞,想要抓住什么,这时候一直站在那里的父亲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可是他跌倒的速度太快,终究还是没有抓住那只手,父亲则已经缓缓的转过身去,再看他背影时,已经无比苍老。
洛北用尽全身的力气,瞪大了眼睛,他再也顾不得天上落下的雨滴钻进自己的眼睛,他想要看的更清晰,可是,一切都事与愿违,他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模糊。
终于,他在挣扎中睁开眼睛,瞳孔里满是惊慌之色,全身已经浸满了汗水。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一只手,就那样抓着,永远都不想松开。
他的心脏在喘息中不停的起伏,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抓住的并不是父亲的手,而是一只白绒绒的爪子。
一只来自猫的爪子。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慢慢的坐起来,那只白猫顺势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感觉脸上还是湿漉漉的,下意识的擦了一把,发现上面居然全是黏糊糊的液体。
怀里的白猫瞪着圆圆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洛北不说话了,因为他大概已经猜到,梦里的雨落在自己脸上,为什么会反复的擦也擦不干净。
屋里的蜡烛已经熄灭,重新回到漆黑,而猫的眼睛发着幽绿的光,他并没有害怕,甚至有点小小的庆幸,庆幸那个小生命并没有就此消逝,而是奇迹的活了下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胡乱用的药起了作用,现在那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白猫乖巧的躺在他怀里,从此后他也不会再一个人深夜独处。
他努力的摇摇头,不知道睡了多久,头还是有些疼痛难忍。
目光所及,淡淡的光辉从窗边照进来,屋子里灰尘在光线中变成了跳动的斑点。
而外面的天也渐渐亮了。
洛北看着安静的卧在自己怀里的白猫,懒惰的伸出猫爪轻轻的去抓洛北横在它面前的手臂,让洛北一阵痒痒。
他笑着,伸手去捏猫的鼻子。
这时他才看清,白猫通体雪白,白色的软毛竟没有一丝杂色,只有额前还一小撮三角形的黑毛。
于是,一人一猫经过一场意外的挽救,终于变得轻松下来,即便外面的天还没有亮,他们也已经没有了睡意,彼此在地上滚落、打闹。
显然,人是可以跟除了人以为的动物成为朋友的。
只要你愿意为此付出真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