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

“连小的都看的出来，老爷会不知道吗？”

断尾甩动着那剩下的半截尾巴，开心的就跟一条哈士奇一般。

在凡物之中，黄鼠狼和狐狸这类的妖精真的就是最聪明的。

傻乎乎的女鬼们懵懵懂懂的应了，心中还在感念着许仙恩德，说这是难得的福报，但断尾却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一门多么挣钱的生意。

要说这织工织布，无非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这行做不好的，大不了换个别的行当。

而这些女鬼则完全不同，她们是为了能够脱劫，安安稳稳的转生。事关自己，这些女鬼自然时时在意，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两者一加一减，哪怕用同样的织机，效率也不可同日而语。

其次女鬼身份特殊，她们没有月事，更没有家人照看。她们不需饮食，很少感到劳累，甚至不计工资报酬。这世上只听说过累死的人，还从未听说过累死的鬼。

毫不夸张的说，哪怕电量足够，女鬼们依然可以和全自动纺织机比一比，谁先受不了。

“小的没甚么见识，但以小的看来，老爷那些织机一台便可以抵的过百人之力。五十台一同发作，便相当于数千位织娘不眠不休的工作。那些女鬼们又不要酬劳，即使要将其中的一部分成品分润出去给她们做功德，剩下的利润依然高的惊人。”

“假以时日，这江浙一带的布价，还不是由老爷一人说了算？江南一带历来是朝廷贡赋重地，掌握了这里，便是掌握了天下啊！”

断尾是只乡下黄鼠狼，亏她能想到这么多。

许仙闻言，微微颔首。

“以女鬼们的效率，织户们肯定不是对手。如果大规模扩展女鬼数量，原料又足够的话，一年几十万两的出息总归是有的。毕竟大乾现在只是一个农耕文明，无论布匹价格降的再贱，该买的还是会买，不买的终究不会去买……”

几十万两！

这个瞬间，断尾的眼睛亮了。

断尾不懂什么普度众生，但这只黄鼠狼将银子和鸡完美的画上了等号。

“那老爷还在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找那些女鬼啊！钱塘县这里好一点，被老爷你照顾着。但只要出了钱塘，那种什么被溺死的，被夫家休掉自杀的，不要太多！”

“发财了发财了。”

断尾挫着爪爪，看起来无比的兴奋。

一人一鼠认识这么久，断尾也算是了解许仙的脾气。许仙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温吞性子，万事不理的模样。但谁帮过他的忙，他心中始终记得。

即使是两只黄鼠狼，只要真心帮他，他当然也会有所表示。

许仙的表示通常是一座银山。

不过这次，许仙并没有答应。许仙伸出手指，一下弹在了断尾的鼻子上，痛的断尾满书袋打滚。

“谷贱伤农。这突然增多的布匹，会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那些农户的身上。虽说只是一时阵痛，但千千万万家的阵痛，依然会如同天塌地陷一般。”

“我做不得这等恶事。至少现在不行。”

断尾吃痛，但她并没有就此死心。一想到无数香香的肥鸡扑棱着翅膀离自己而去，心中的痛苦就直接超过了鼻子上的。

“那你说，到什么时候就可以这么干了？”

气急之下，断尾连老爷都不叫了。

许仙摇头。

“或许三年五载，或许一二百年……谁说得准呢？”

技术的进步是一回事，真正麻烦的是随着技术进步而发生的朝堂变化。许仙吃不准大规模的技术进步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有着主导时代的力量之后，他才能去想这些。

水可以解渴，同样可以化为滔天巨浪淹没一切。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许仙不得不慎。

“那……那可是几十万两啊！每年！”

许仙没有搭理断尾的哀嚎，自顾自的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