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一真人能够做的也只能有等待,等待便意味着被动,被动便意味着失败。
不得不说,次此天劫的强势,已经完全超越了天一心中的预估,达到了一种史无前例的高度。
就像是天上冥冥有着神明在阻碍着地上的人踏上通往天界的道路,这种感觉一直以来困惑着天一。
现在,他要剥开这些云,去看看那片汪洋恣肆的雷海了。
藏在黑夜里的酆都嗅到曾经万分熟悉的味道,它蜷缩着的身体变成了极小的一团黑雾与黑夜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没人能够看到。
事实上,酆都一直在将体内永无穷尽地死气传向那个看上去游刃有余,其实已经有些吃力的天一身上。
生与死的气息在天一真人身上不断地轮回转换着,最后都是化作了精纯的原始道气。
天上的神们没有发现酆都,也没有闻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沉沉死气。
这些死气就是酆都的道气。
天一真人此时正使用者两份数的道气在抵抗着黑云的重重压迫。
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老方丈终于再度缓缓睁开了褶皱得像是废纸的眼皮,看上去不再是恹恹欲睡,而是精神百倍。
这才是这个老僧原本的样子,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是活佛睁目。
但他右手掌心紧紧握住的禅杖却没有再散发出半点灿烂的金色,在深黑中黯淡了下去。
还是一段漫长的安静,所有人都几乎要忘掉了呼吸,全身紧绷着,等待着那片可能摧枯拉朽毁掉一切的雷海。
终于在不久之后,那些严严实实的黑云突然开始流动了起来,然后它们变得沉重而笨拙,一块一块地往下陨落,像是都要砸在那个身影有些单薄的年轻男子身上。
在这一刻,苏邬才能感觉到那个男子同自己的距离是多么遥远。
遥远得像是隔了一条天河。
一朵一朵能遮住半边天穹的云朵不断落下,随着时间地推移开始浓缩,变小,最后变成了一颗颗略大的水珠子,开始啪啪地落在天一那有些瘦削的身体上。
每一滴水所包含的重量,都是着一座小小的山岳。
无数坐山岳落在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上,但那个年轻男子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未曾弯下半分。
天一真人仍然笔直的屹立着,身影是那般落寞孤独。
没有人能够了解他身上所承受的重量,也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心中在想着什么事情。
众人只看到了那个天一不但没有低头,反而抬首望向了遥远的天穹。
那里他曾经一步又一步,不知花了多少年地登上过那片天穹。
现在这片不知含藏着多少事物的混沌天地降下了恐怖的天劫,想让他在整个三界中消散成灰。
于是他要抬头看看这片天,像是在与之双目对视,又像是惺惺相惜。
天一的这一生始终都同这片天有关。
无数座山岳追落在了男人英俊脱俗的脸颊上,掉进了他漠然无情的双眼中,却没能让他抬头,没能让他闭眼。
天一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那个天,沉默得像是一个泥人。
坐在大亭中的众人的眼中,天一像是真正地变成了一座山,一座能够容纳整片天地的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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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那么总有那一根草,一朵花,会肆意生长,忘情绽放,最后撑破天穹。
在层层云雨落下之后,便是那一片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情震颤的雷海了。
但没有人感到有任何的风,因为天一真人已经默默一人揽住了一切。
既然邀请众人来观摩自己的飞升,天一便想过抗下更多重量。
他只是像要未来的日子里,能有更多人,敢去天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