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卢化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的眼中有一抹老泪滢荡,语气异常的平静,平静的似乎掩饰住了他犹如万丈波涛正自澎湃的内心,慢慢地道:“想不到师兄你竟然会勾结魔道,真是……真是让在下大失所望。”
谢远忠白眉微皱,淡淡看着他,缓缓道:“师弟请试想,我等都已经快百岁之人了,天晓得我等还能再活多久?倘若天不假年,我等只有饮恨而终了。勾结魔教怎么了?只要能振兴我逸剑山庄,老朽死不足惜。”
卢化静静地望着谢远忠,他从来都没有觉得今日的师兄竟是离他那般的遥远,远到今生只怕都难以触及。
他缓缓的站起了身,眼中含着地那滴老泪滑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谢远忠,幽幽地道:“师兄,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吗?”
谢远忠神色坚定,决然道:“老朽年事已高,为了山庄百年之后着想,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卢化心中有千言万语涌上口边,但他看谢远忠神情坚定,几乎让人无法撼动,他呐呐张了张了口,眼中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却始终未说一言。
末了,他朝谢远忠缓慢地拱了拱手,凄声道:“师尊在世之时,谆谆教诲看来师兄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也罢,在下就当从未结识过谢庄主,望庄主好自为之。”说罢,他在不多言,转身向门外走去。
“卢堂主果真真性情,可否请堂主留步,与老夫闲聊几句?”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浑厚,卢化停下了身子,皱起白眉,心中转念一想,却是个异常陌生的声音。
卢化回身看去,却见一位黑衣裹身的男子掀起了后堂的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卢化眉头紧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细细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只见他全身被黑衣包裹,头上带着一顶斗笠,斗笠地沿边垂下一抹淡淡的黑纱,掩住了那张神秘的面容。
而他的周身似乎还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黑气,看去颇为诡异。
只见他边走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庄主义正言辞,感人肺腑,卢堂主怎可如此无礼?”
“哐啷”一声厉啸,卢化祭起了自己的法宝,一把银白色地仙剑霍然从地缝中迸裂而出,竖在了他的身前。
仙剑银光闪闪,亮而刺目。
黑衣人款步走到主堂之上,面向着他,忽然抚掌道:“好剑,卢堂主的‘冰敛仙剑’果然名不虚传。”
卢化眉头紧皱,一双略微干枯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黑衣人,寒声道:“阁下好煞气,可否报上名号。”
黑衣人语气淡淡,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大敌当前的模样,负手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老夫‘英宫’之主,暄皇是也!”
卢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他的目光在黑衣人身上流离了片刻,随后面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与心痛之色,目光缓缓挪向了谢远忠。
谢远忠面有迟疑之色,但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卢化静默了半晌,忽的凄然而笑,他伸手缓缓握住了‘冰敛’仙剑的剑柄,仙剑登时腾起锐茫,映亮了整座大殿。
黑衣人负手而立,冷冷道:“看来你是不肯归顺了?”
卢化冷笑一声,看向谢远忠,凛然道:“要我背叛正道,违抗师命,老朽虽死难从!自古以来,正魔不两立,老朽今日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伏魔卫道!”
“说的好,好气魄!”暄皇抚掌而笑,赞叹道:“想不到足下老则老矣,这份豪气却是令老夫钦佩的很,那就过来罢,让老夫领教领教逸剑山庄的‘弑神式’”。
卢化目光最后看过一眼谢远忠,脸上神情霍然坚定,手中执剑连行七步,欺身向暄皇刺去。
暄皇双臂张开,口中大喝:“天鬼灭心!”
整座大殿之中,登时黑气弥漫,厚重的黑气隔断了视线,卢化身在黑气之中,全然看不清周遭地事物。
仿佛空间都已改变,他手中执剑,小心翼翼地洞悉着周围的所有举动,但全然无法分辨黑衣人的所处的位置。
忽然,自己竟然莫名身处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漆黑夜晚,凄风带着苦雨,洋洋洒洒地打向地面,惊雷闪电划过苍穹,映亮了大地。
借着那电光火石间的光亮,原来自己正站在一望无际的血泊之中,清冷刺骨。周遭血腥之气弥漫,仿佛无孔不入。
他登时面色大变,腹中犹如惊涛拍岸,仿佛有什么东西涌到了喉咙,他身子登时摇摆不定,跪倒在血泊之中,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了黑白相间的逸剑山庄服饰上。
他的面色涨红,但终究不愿束手待毙,他强撑着站起了身子,目光左右四顾,身处之地如梦似幻,但勾人心魄的血腥之气却是那般真实。
但在谢远忠的眼中,大殿之内一切如常,他此刻看到师弟卢化正跪在地上口吐鲜血,面如死灰。
谢远忠看到卢化神情痛楚,念及同门一场,终究心中有了几分不忍,向暄皇道:“尊驾,师弟年时已高,可否看在老朽的薄面上,放他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