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心诚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茫,看向大厅中悬挂着于穹的画像,不徐不疾地道:“早年前便已经是面和心不和了,他心中暗怀韬略,想要图谋周边的其他的城镇,让其全都归顺于自己的管辖之下,一边招兵买马,一边拉拢修道人士,但潘某深知,若要图谋便会再起战端,为此而死伤军士,满城之中的孤寡老幼当如何生存?”
于霜闻言徐徐点了点头,抿了抿嘴,道:“潘叔叔所虑极是,一旦再起战端,便会殃及池鱼,实在是不可取。”
潘心诚眼神看向门外,徐徐叹了口气,道:“聂城主却不是这般想的,在他的庇护下,玉林城的子民的确安居乐业,他便想让其他城镇也免受战乱之苦,须知,玉林城外每日都有夺城掠地,杀伐屠殛,城中子民饱受疾苦,其实,潘某也能理解他的想法,但生灵涂炭的本质,难道不是战乱吗?”
“正魔二道势同水火,城主与城主只见杀伐不断,若我等再去攻城略地,岂不是跟他们一样,违背初衷吗?”
潘心诚的一席话,似乎让于霜陷入了沉思,他默然许久,才回过神来,断然道:“潘叔叔说得对,依我看来,聂城主道貌岸然,与其说想要保境安民,不如说是暗怀鬼胎!”
潘心诚负手沉吟良久,方才开口道:“我与军事侯轻玉私下极力反对,聂城主方才有所忌讳,在许多主张上,城主的大部分主张都得不到潘某的支持,这也正是他多年来无法远图的原因之一。”
于霜闻言沉默了下去,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聂城主的时候,那日烈日当头,聂城主站在“观试台”上说着豪言壮语,俘获了大部分城中子民的心。
又想起那时树下那个白衣少女,她恍若从冰雪中生出来一样,袅袅婷婷而欺霜胜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独特的寒意,还有那双清冷而不屑的眼眸,似乎一想起她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竟然一眼便看穿了聂城主绝非心系众生安危的正人君子。
“霜儿,你怎么了?”潘心诚打断了于霜的沉思。
于霜霍地回过神来,额上不禁冒出了冷汗,讪讪笑道:“没什么,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聂城主的时候了。”
潘心诚转开了目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吟了一下,缓缓道:“罢了,不说他了,我打算明日就出发,尽量早去早归。”
于霜也坐了下来,淡淡道:“这一趟行程需要多少时日呢?”
潘心诚道:“御剑的话,五日便可往返。”说道此处,他似乎意犹未尽,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眼皮一直再跳,如果这是个阴谋,我被派出了城,你试想一下,城中会有什么变动。”
于霜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潘心诚沉吟片刻,转头忽然向于霜看来,眼中似乎别有深意。
于霜看了一下周身,颇觉疑惑,疑道:“怎么了?潘叔叔。”
潘心诚定睛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于霜,径直道:“你可愿意陪我一起前往?”
于霜吃了一惊,指着自己鼻梁,讶道:“我?”
“不错”潘心诚起身道:“一则你对我说过,你从没离开过燕城,不知民间疾苦,我可以带你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增长阅历。二则路途寂寞,有个人陪同,倒也可以稍解沉闷。”
于霜迟疑了一下,道:“那滢儿呢?”
潘心诚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滢儿就在府中读书,我们加紧赶路,十多日便回。”
于霜面有迟疑之色,心头百感交集,与妹妹从小一日都没有分离过,如今要分离十多日,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失落,但转念又一想,妹妹如今也在慢慢长大,总归是需要些磨练的,否则怎么成长呢?
再者说,哪里会比潘府更安全呢?
一念及此,他转头看向潘心诚,决然道:“潘叔叔,霜儿愿意一同前往。”
潘心诚闻言大喜,道:“好好好,今夜夜已深,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待明日收拾一下,我们午时便出发。”
于霜拱手道:“潘叔叔,霜儿记住了!”说着便缓缓退出了房门。
于霜走后,潘心诚徐徐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于穹的画像,眼中有光芒闪过,他咬了咬嘴唇,从桌上抽出三支檀香,在蜡烛上点燃,双手持香向于穹的画像拜了三拜,然后将檀香插入香炉之中。
他仰望画像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师傅,你在天有灵,定要保佑霜儿啊。”
说罢,他负手走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