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心诚闻言眸中精光一闪,霎时回顾神来,脸上惊喜交集,讶道:“当真?求之不得,愿闻其详。”
侯轻玉微微一笑,淡淡道:“正如在下所言,他命中既然注定孤苦一生,那么我等可以顺势而就,让他独自一人隐居孤山之中,从此不理世事。毕竟,世间听闻过麒麟子的修道人士不在多数,说不定如此还能安享一生,寿终正寝。”
“好法子!”潘心诚当即喜道,但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脸色又沉了下来,迟疑了一下,道:“霜儿自幼便椿萱并殁,身世凄苦,受师傅所托,前来找我,在下又岂能让他再离开潘府四处流浪?再者说,眼下若是离了玉林城,世间各地都是杀伐不断,岂不是叫他去送死?……如此不妥,不妥。”
侯轻玉似乎意犹未尽,但是沉吟了一会,又欲言又止,重新开口道:“既如此,那在下也确实没了法子。须知,麒麟子身怀异能,居住在兄台府上绝非长久之计,长此以往,其戾气必漏,定会牵连潘府上下,甚至连玉林城中都会遭受无妄之灾。在下虽不是修道之人,但也粗知一二,修行之人道义如天,切莫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下言尽于此,望兄台好自斟酌。”
潘心诚徐徐叹了口气,听得出此话有叮嘱之意,最终向侯轻玉拱手行了一礼,静静地道:“多谢兄台,在下记住了。但师恩如山,在下绝不会做对不起师傅之事,既是修道之人,在下也不会违背师傅教诲,潘某定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请给在下一些时间,将此事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包括聂城主在内。”
侯轻玉似乎隐隐能感觉到潘心诚与聂城主之间有了隐隐的隔阂,但仍是面色不变,缓缓点了点头,拱手道:“心诚兄的为人,在下是信得过的。也罢,在异像发生之前,在下愿意替兄台保密。”
潘心诚微笑道:“如此甚好,多谢了!”
侯轻玉以笑视之,淡淡道:“在下这就告辞了,兄台好生休息。”
二人寒暄两句之后,侯轻玉便出了门,顺着石桥向外走去。
于霜此刻从房屋的拐角处探出脑袋,看着侯轻玉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惆怅。
他的心境比之潘心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在乎别的,唯独对妹妹于雪滢舍弃不下。
适才听到的那一句句谈话,真如一把无形的利刃一样,狠狠地绞着他的心。明眼人一听便知,侯轻玉多次暗示潘心诚杀掉于霜,以除后患。但潘心诚念及师恩,态度坚决,为此不惜与多年好友发生争执,这一举动让于霜鼻子一酸,心中暖暖的。
侯轻玉毕竟乃是心细之人,知道此刻多说无益,便不再强求。
但终究,于霜自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细细回想起来,昨夜那个梦境,必然是事出有因,在刚才一番谈话中,于霜也找到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却是让他痛心疾首。
“麒麟子。”于霜再次底底的念了一句,他脸色苍白,幽幽抬起脚步,走上了白玉石桥,俯身向湖中看去。今夜没有月色,湖中依稀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漆黑倒映,随着寒风萧瑟,湖面微微浮动。
如此站立了良久,不觉有些整整入神。
不多时,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阵阵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他独自站在桥上,身影显得很是凄清而孤冷。
身后湖中阁的灯火也在万分不情愿之下熄灭了,天地一片混沌,雪花从天空中向大地肆意的飘洒着,与湖水交融。
“哥哥!”远处忽然传来了于雪滢的呐喊声。
于霜转头看去,借着桥身上的昏黄灯火,只见于雪滢血红色的身影从白玉石桥上向自己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她的身影俏丽,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很是艳丽。
于霜此刻心事重重,但看到妹妹的身影时,忽然觉得什么都想开了,除了妹妹,似乎什么都能割舍的下。
“就算全世界都容不下我,至少,有她就足够了。”于霜心里这么底底的念着。他忽然展颜笑了出来,向于雪滢招了招手,大声道:“滢儿,我在这里。”说罢,他向于雪滢的方向走了过去。
于雪滢踮着脚尖,蹦蹦跳跳,此刻看去心情颇好,一张清理无双的俏脸上笑容可掬,漆黑的夜色仿佛掩饰不住半分她的天真活泼,就像生长在漆黑荷塘里的百合一样,清丽出尘,让人怜爱。
一对乌溜溜地羊角辫的在肩头婉娩地晃动着,走到了近处,方才讶道:“哥哥,这里黑漆漆,冷清清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于霜呵呵一笑,拧了拧于雪滢吹弹可破的脸颊,笑道:“没什么,只是在这里欣赏欣赏风景罢了。”
“哼,骗人!”于雪滢白了他一眼,小嘴一扁,脸上摆明了“不信”二字,愠道:“你跑到这里玩,不带滢儿是什么道理?”
于霜丝毫不生气,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拉起,手心似乎还有淡淡地温和感觉,二人并肩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滢儿,你看着雪花美不美?”
于雪滢明眸一转,乐不可支地道:“哥哥,明日我要在咱们屋前堆一个大雪人,你来帮我,好不好?”
于霜微笑半晌,忽的回头对她温声道:“好,等明日天亮了,哥哥陪你一起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