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霜神情缓和,淡淡笑道:“潘叔叔言重了,你待我们兄妹二人恩重如山,这份情谊,霜儿日后就算是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潘叔叔,又岂敢责怪呢?”
潘心诚闻言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忽的有些喟叹,缓缓道:“霜儿如此说,还是将潘某拒之千里之外。你若真要这么想,你可曾想过,我心何安?我说过,我的命都是师傅给的,如今恩情难续,我这么做,难道不是报恩么?”
于霜一时哑然,看着潘心诚,半晌才道:“潘叔叔说的是,只是‘受恩必报’乃是爹常常教诲我的,霜儿从未敢忘,潘叔叔不准我还这恩情,但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潘心诚面色漠然,目光忽然看向了别处,忽然岔开话题道:“只是不知滢儿为何会突然跑到南院去?那里是我早就掷下禁令的。”
于霜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他早些时候去南院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潘小涵和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两人,正自气喘吁吁地从那个地方跑来,他当时心中焦急,只淡淡了问一句是否见过妹妹,潘小涵脸色古怪,只用手指了指南方。
三人便扭头就跑,样子甚至有些狼狈。他正想问三人为何如此行色匆匆,但三人却均已经跑远了。
他当时心中慌乱,也无暇旁顾,便顺着路一路找了过来,快要跑道尽头的时候,才看到了潘心诚抱着妹妹从一座荒草萋萋的院落中走了出来。
潘心诚这一问,于霜登时恍然明白,整件事情的经过。
潘心诚看着于霜似乎在思索什么,径直问道:“霜儿,你知道么?”
于霜忽的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潘心诚,有心道出心中所想,但又念及真相只怕会伤及他们父女感情,从而加深潘小涵对他们二人的憎恶。如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何不以示大度,息事宁人呢?说不定潘小涵自知心中有亏,自此对滢儿态度好转,岂不是他想要见到的局面么?
一念及此,他看着潘心诚,淡淡道:“想来可能是滢儿贪玩兴起,不知南院乃是禁地,便独自跑到南院玩耍,这才发生了此事。”
“独自?”潘心诚反问了一句,面色忽然转冷,移开了目光,勃然道:“滢儿不知,乃是我的疏忽。难道小涵和小胖小虎三人也不知情么?就算滢儿要去,她们也理应劝阻,岂料她们如此无视禁令,明知故犯,若是惹出乱子,谁能承担的起?待明日,我必重重责罚她们三人,以示警戒。”
于霜终究不希望矛盾增剧,静静道:“潘叔叔请息怒,我适才见过她们三人,她们脸上都有悔恨之意,料想或许是滢儿一时贪玩,央求于小涵,这才遭至此事。还请潘叔叔看在霜儿和滢儿的薄面上,稍恕其罪。”
潘心诚沉吟了一会,最终脸上漏出一丝倦色,摆了摆手,看向于霜,淡淡道:“我就看在你和滢儿的面子上,不追究此事了,倘若再犯,两罪并罚。到那时,霜儿不许再为其说情。”
于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径直问道:“既然潘叔叔已将那狼妖收复,为何要圈养在府中呢?”
潘心诚似乎早已料到于霜会问到这个问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苦笑道:“霜儿有所不知,那狼妖乃是经过数百年的修炼,如今早已成精,无数怨灵聚在腹中,早已是不死之躯。若能将其除掉,我又何必大费周折地将其囚禁在府中?”
“原来如此”于霜会意,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终归不是办法,毕竟府中上下人手居多,总归是不方便的。”
潘心诚徐徐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也知道。但眼下也并无太好的法子,我用天蚕宝镜将其镇压,用九幽玄雷削减其道行,再过数十年,待它褪去不死之躯,我再将其除掉,以绝后患。”
于霜点了点头,脸上忽然出现困倦神色。
潘心诚向窗外看了一眼,徐徐道:“如今天色已晚,滢儿今日就睡在这里罢,你也早些休息,凡事到明日在商议。”
于霜闻言站起了身,朝潘心诚拱手道:“今日真是劳烦潘叔叔了,霜儿这就回去睡了。”
潘心诚缓缓摆了摆手,微笑道:“不碍事,去休息吧。”
于霜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忽然停了下来,又转过了身,拱手弯腰向潘心诚深深行了一礼,脸上颇多感激。
潘心诚缓缓站起,微微笑道:“不必多礼了,去睡吧。”
于霜这才缓缓转身,慢慢走出了房门。
房间内,潘心诚常常舒了口气,他转身走向悬梁画像,从供桌上抽出三支檀香,在烛火上点燃,双手持香,弯腰对于穹的画像拜了三拜,然后眼中涌出沧桑与疲惫,对着画像凝视良久,方才将手中檀香插入香炉之中。
他抬起脚步向屋中走去,大厅内此刻只剩下三支檀香,还在徐徐冒着白烟,袅袅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