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冷石亦不约而同地偏垂了眼,投向亭外肆意飘扬的落雪处,心沉得无处可托。
唯有一人面沉如水地定定立在原地,寒冷的俊眸牢牢捕捉着那抹纤细人影,在她哭着投入别人怀抱的刹那,心为之狠狠一抽,长久地忘了跳动。
半晌之后,他方自那种如同被人剖开心脏的裂痛中回神,高大的身影恍若修罗般冷冷上前两步,霸道地伸手将那个女人自慕容烨怀中拉至自己身边,“劝人添衣,怎能自己忘了保暖?”
淡冷的声音听来有几分僵硬,就这样突兀地传进华思弦耳里。
短暂的怔愣之后,她正欲推开那人横眉怒对,却忽觉身上一暖,那人已将自身的披风一股脑地将她包裹严实。
一如她先前小心替慕容烨系扣一般,他亦紧紧将她系个牢固,紧抿的薄唇似乎从未开启,在此刻寂静的凉亭中,显得分外沉峻摄人。
“王爷还是多保重身体,思弦不敢劳您关心。”他在这种时刻献关心,华思弦再笨也深知其中心思。
本满心怒气翻涌,在触及那双隐忍怒意的寒眸后,心中一动,反而平静下来。
果然她的冷淡才是对那人极好的打击,看着他俊冷的面容由黑到青白变幻,先前被打断的心情竟也稍稍得到安慰。
伸手便欲解掉那人束缚的披风,满意看那人着急来阻的恼态,冷漠的眼底不觉浮上一层快意。
却一抬眼,对上慕容烨含笑无奈的俊眼,若一抹柔软轻风暖暖拂遍她全身,瞬间将她渐寒的心重新温暖,暖到又不由控制地开始泛疼。
“以后我不在陵京,阿弦就有劳王弟代为照顾了。她素来性子清淡,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王弟多多包容,勿放在心上。”平静淡然的声音轻巧地打破慕容祚与华思弦之间暗潮汹涌的怒流,很自然地将那个濒临暴怒的男子注意引到自己身上。
慕容烨并不在乎这番话会令慕容祚对他的敌意更重,也不在意自己的命运是否会因此而变得更糟,只希望尽自己的最后能力,给阿弦一个不受伤害的空间。
他用心至此,华思弦只觉鼻子酸得厉害。
想哭,却又不想再让泪水变成今日唯一的记念,唯有安静地不再执意除下披风,算是一时顺从。
此生,她亏欠烨哥哥的债,只怕来生都还不尽了……
“不劳皇兄费心,我自会照顾好我的王妃。就算她有再多的不好,一朝是我的妻子,我都会用心包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冷哼一声,慕容烨伸手揽紧身边的女子,不论话语行动无不宣告着她是他的所有,旁人谁也抢不走、夺不去。
可他似乎忘了,不知是谁从一开始将人大肆娶回府,却一扔便是三载不闻不问,无情至极?
所幸往事如风,烟消即散。
慕容烨不会揪扯着他的过错不放,华思弦也不屑重提旧事,怪责曾经无爱无心的男人不曾好好待她。
如今的慕容烨深知他对阿弦的爱不比自己浅,即使他与阿弦之间发生了许多的不愉快,他都相信,没了自己掺杂的今后,他会好好对待阿弦。
如今他最不放心的反而是阿弦,从她对慕容祚的态度看来,似乎为了自己而深深地怨恨上了他。
在此之前,这本是他最希望的结局,却不真想到了这个结局,反而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的命运已经注定,若阿弦因为自己而无法好好与慕容祚相处,待得今后他登上大宝,一朝朝廷后宫诸事纷烦,只怕阿弦也会因此而徒生凄凉。
那样,便是他身在远方,也将满心难安。
如今他只有寄希望于慕容祚,将自己用生命呵护的人儿托付于他,望他能够好好珍惜。
从此山长水阔,他与他们再不复见;他也再不会成为他的阻隔,满腔爱恨,廖剩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