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搬完花跑去把笼门打开,把鸡鸭放出来,喂过食之后立刻赶回笼子里。
其中一只最大的红冠公鸡歪着脑袋向甘棠表示不满,今天早上他都还没啼鸣报晓呢,正要在外面好好研究研究,这天为啥还不亮起来。
甘棠蹲下来,摸了摸肉乎乎的红鸡冠:“胖将军,师父说他走了之后,天地间将会充满死气,毒瘴横生,现在天显异象,恐怕要应了师父的预言。别的我不害怕,就怕你们染上鸡瘟,这几天不要乱跑,赶紧回去猫着,等这阵子过去再放你们出来,到时候你爱去哪玩就去哪玩。”
解释了一通,然后不由分说,把大公鸡推回笼子里,扣上笼门。
隔着笼子,大红公鸡对他怒目而视,甘棠不理,捏了捏小鸭子的扁嘴,起身准备早饭。
天一直黑着,等到下午连电也停了。
甘棠跑到大门外,站在登仙石上往下看,山脚的村庄,远处的城市,全部漆黑一片。他听力极好,隐隐地,听见风里有杂乱的兽吼和人类哭嚎的声音传过来。
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鸡鸭受惊时发出的叫声,他赶忙放下饭碗跑出去查看。
借着手电的光,可以看见鸡架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二十几只鸡鸭相互乱啄乱咬,平时很温顺可爱的家禽,这回都变得狰狞凶狠,有的膀子都掉了下来,仍然一拐一拐地扑像目标。
已经有好几只无头尸体躺在地上,鲜血淋漓,鸡毛扑腾得到处都是。
这是怎么回事?鸡鸭怎么都疯了呢?
甘棠把笼门打开,胖将军第一个飞出来,落在甘棠脚边,他周身翎羽上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液,鸡喙和爪子上还挂着碎肉,昂着头跟甘棠对视。
后面的鸡鸭紧跟着出来,他们走路的姿势很怪异,跟半身不遂似的,身上大多残破不堪。
甘棠眼尖,看见这些鸡鸭身上很多地方羽毛脱落,露出已经腐烂发臭的肉,有的嘴巴和眼睛里还往出涌冒脓水。
不等他们走进,胖将军豁然转身,恶狠狠地对着他们,脖子上的翎毛都竖起来,翅膀张开,把甘棠护在身后,那些鸡鸭平时摄于他的淫威,见到这副样子都会退避三舍,此时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直勾勾地继续走过来。
胖将军被激怒,他抢先扑过去,一下就把最前面的小母鸡眼珠子啄出来,小母鸡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口咬他的脖子,胖将军甩头躲过,双翅疾扇,打得“啪啪”直响,灰尘和鸡毛同飞,趁乱下口,这回把小母鸡脖子上的肉咬住,连同气管食道一并撕扯下来。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之间,胖将军飞到甘棠脚边,转回身等着看小母鸡倒地。
然而,那小母鸡脖子该断的地方都断了,只剩下骨骼还在,但就是不肯死,仍在地上匍匐蠕动,后面那些鸡鸭也不害怕,一并跌跌撞撞,仍旧往这边赶过来。
胖将军被彻底激怒,他伸长脖子,正要第二次出手,一根木棍从后面打下来。
“啪!”小母鸡的脑袋被敲碎,一跤跌在地上,不再动了。
甘棠拿着木棍,一下一个,把剩下的全部敲死,他本来以为是黄鼠狼又来闹,师父画的符防不住黄大仙,还是他的棍子好使,上次敲死三只以后,黄大仙们就不敢再上门,甘棠这次听见动静,还以为他们嫌自己命太长,又上赶着来寻死,没想到黄大仙没来,鸡鸭比被他们祸害的还惨。
甘棠下手太快,胖将军没能教训住造反的小弟,很是有些不忿,又歪着脑袋瞪他。
甘棠没工夫在乎他的不满,看着满地狼藉,微微叹息,这些鸡鸭都是他一只一只从壳里照料着孵化出来,现在除了胖将军都死光了,而且还是得病死的,肉也不能吃,全糟践了。
甘棠用铁锹把死鸡死鸭弄到后院,浇上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回来到井里打水,给胖将军刷洗干净,现在鸡笼里血肉模糊,天黑成这样,甘棠没让胖将军回窝,而是找了些干草装进箩筐里,在道观正堂供着吕洞宾祖师神像的桌案下边,临时做了个鸡窝,然后把胖将军抱进去:“你先在这里住着吧,等天亮了我重新给你弄个鸡架。”
他不知道胖将军能不能听得懂,不过草席观没啥香火,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生人,只有野营的驴友或者来求医的病人偶尔光顾,师父又经常闭关打坐静修,他一个人,从小就养成了跟小鸡小鸭和院里的花花草草说话的习惯,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得懂,甘棠只当他们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