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半天活,五个工分算是到了手!
回到大坟前生产队,社员们陆续归家吃晌饭,郑二叔喊秀春顺道去他家一趟,答应秀春钉的地窖盖已经做好,还有几块破木板,一块让秀春扛回去垫粮食。
想到家里还缺个橱柜,秀春问郑二叔道,“二叔,如果我想打个橱柜,砍了树拉回来,你给我打一个行不?”
今天栽树时,秀春注意到河坝下两年前栽的杨树差不多能砍了,虽然细了些,砍两棵差不多就能打个橱柜出来。
闻言,郑二叔唬了一跳,忙道,“春儿你可不准乱来,砍树是犯罪,你想打橱柜也不是没办法,至少先向指导员申请,指导员先批准,再把申请上交公社,公社领导若是也批准了,那你才能去砍。“
秀春啊了一声,“这么麻烦!”
郑二叔笑道,“生产队的一草一木都是公有财产,隶属国家,哪是你想砍就砍的呀。”
扛着木板从郑二叔家回来,钱寡妇已经做好了晌饭,玉米面面条搭配萝卜干。
心疼秀春干活辛苦,钱寡妇把卧好的两个荷包蛋都盛到秀春碗里。
秀春夹了一个放到钱寡妇碗里,道,“奶,咱们鸡蛋还是省着点吃吧,等天再暖和一点可以留着孵小鸡。”
虽然家里只有一个老母鸡,但秀春不发愁,时下家家户户公鸡母鸡都散养,田间地头、马路沿,随处可见,秀春家养的这只白日里也放出去乱跑,下出来的蛋指定有能孵小鸡的。
加上郑二婶送的几个鸡蛋,孵七八个小鸡就成了。
吃完饭,秀春把锅碗瓢盆都刷了,又把从郑二叔家扛回来的木板扔到地窖里垫粮食,至于地窖盖,秀春先不用,等破锅盖坏了再拿出来使。
把地窖盖搁在西间炕上,秀春习惯性扫视她的‘财产’,玉米面、地瓜干面、大白菜五颗,大白萝卜五个,鸭蛋...鸭蛋呢?!
还有鸡蛋,鸡蛋也全没了!
掀开破布口袋,红糖几乎没少,白砂糖少了半罐子!
重新盖上破布口袋,从西间出来,秀春还算平静的问钱寡妇,“奶,我搁在西间炕上的鸭蛋鸡蛋呢?还有白砂糖,怎么少了半罐子?”
钱寡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呐呐道,“春儿,你看我...牛蛋和狗蛋他们几个过来管我要吃的,我就...”
“家里没啥好吃的,所以奶你就把鸡蛋鸭蛋都煮了分给他们吃了?怕吃着没味,还倒了半罐白砂糖?”秀春把钱寡妇下面的话替她说了出来。
钱寡妇道,“家里有这些...”
“家里有,那也是我的东西!”秀春语气稍微重了些,“鸡蛋鸭蛋是郑家二婶给我的,白砂糖是我外婆给的,郑二婶给的我就不说了,奶,你拿着我外婆的东西向你孙子显摆,你觉得合适吗?”
奉养钱寡妇是秀春的责任,但秀春自认没义务再去帮钱寡妇照看她的宝贝孙子孙女。
钱寡妇不吱声,这样伶牙俐齿的秀春令钱寡妇多少有些发憷,此刻,钱寡妇无比怀念以前那个听她话,她说啥都没意见的春儿了...
秀春懂得见好就收,又放软了语气,“奶,你看我为了咱两,干活都这么累了,你还舍得把好东西分给他们吃呀。”
听秀春这么说,钱寡妇立马又愧疚极了,几乎是立刻道,“苦了我的春儿,奶下回再不这样,好东西都收着,留着给咱们自己。”
尽管钱寡妇这么说,秀春还是打定主意赶紧打橱柜、买大锁,不能再耽搁!
不然家里存的那点东西早晚得让人糟践了!
傍晚再从河坝回来,秀春没回家,先去了一趟孙有银家。
生产队里,诸如政治指导员、水田队长、旱地队长、会计、仓库保管员之类的干部,除非必要的监工,他们不需要像队里的社员那样出工劳作挣工值,村干部的任务就是每天开大会开小会,今天商讨哪段桥该重修,明天计划哪条路该重铺...
既然村干部不用出工劳作,他们不挣工值,年末哪来的钱?
他们的工资会从社员身上扣,整个生产队的社员除了要承担村干部的报酬,还有小学的民办教师,本村的五保户等,都是社员来承担。
社员们私下称这帮人为‘扒皮’,左扒一层皮,右扒一层皮,最后还剩个骷髅壳!
秀春去的时候,生产队的一把手孙有银同志,正坐在家门口的大石块上抽闲烟。
“春儿来啦,有啥事?”
孙有银问的直接,秀春也没拐弯抹角,“大伯,我想砍树打个橱柜。”
“砍树啊...”孙有银吧嗒吧嗒抽着烟,没了下文。
高淑芬从厨房伸出头,接过孙有银的话,嗤声笑道,“队里统共就那么几棵能使的树,今天你打个橱柜,明天他要打个床...惦记这点树的人多着呢,有银你可得考虑好了,起了这个头,以后我看你咋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