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欢信道,“想不到玄奘法师还精通音律,涉猎奇广,难得可贵呀!”
“唉……叫御史大人见笑了,贫道仅是略知其皮毛而已。”唐僧不受恭维地应道,“说到龟兹,就不能不提到龟兹的音乐,尤其是它的管弦水平最高,在西域诸国里最为出名。龟兹的乐器在我大唐很盛行,简直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除了皇宫里经常演奏外,也乐起街市,所以贫道才时而获听,粗懂一二。”
“哎呀!不简单,不简单呐!”欢信很吃惊,“真没想到,龟兹音乐这么厉害,竟然传入了大唐腹地,并盛行其间。”
“是啊!”唐僧回忆着补充道,“在大唐的皇宫里,乐工共分四部:龟兹部、大鼓部、胡部、军乐部。仅龟兹部就占据了四又其一,龟兹部包括:羯鼓、揩鼓、腰鼓、鸡娄鼓、短笛、大小觱篥、拍板,皆八;长短箫、横笛、方响、大铜钹、贝,皆四,一共八十八人,分四列,被安排在宴会的四角,用来配合鼓声。御史大人你看,这龟兹音乐在我朝是如此的重要。”
旁人听罢跟着欢信一道唏嘘。
有了眉目可见的目标,马队精神大作,很快就抵达了龟兹国的伊逻卢城门,在等待士兵验关的空暇时间里,一阵阵乐音忽然从附近悠然飘来。
正在更换袈裟的唐僧激灵道:“大家快听,这便是龟兹音乐,似仙言如佛语,相当美妙!”
由龟兹人演绎的地地道道的龟兹乐与中原地区经过改造和融合的“龟兹乐”大不相同,唐僧的心情是非常地激动和愉快。
“原来这就是龟兹音乐,以前可是听过不少,相当熟悉,却万万没想到它竟是出自于西域三十六国中的龟兹国。”孟赢溪聆听之后释然,她心慨:“唉……面对浩瀚的历史,我知识的欠缺,我的孤陋寡闻越来越叫人心生惭愧,无地自容!”
静待良久之后,伊逻卢城内的喧闹声逐渐四起,眼见黑压压的人群向着城门急急赶来。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大唐高僧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的消息早已传遍了西域各国,龟兹的国王、大臣,龟兹第一高僧、西域佛教的领袖级人物木叉毱多,还有数千名其它僧人,全都来到王城的东门外迎接。
“哈哈哈……思惟诸佛、观身过患,慈憋众生、求最胜果四缘修观而发菩提心。我仿佛看到了万丈佛光!”老迈的龟兹国王苏伐勃鴃紧步踏前,激动道,“恭迎大唐慧学高僧佛临我龟兹。”
对方的态度令唐僧心下顿时一热,回施僧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菩萨初发心,缘无上道,我当作佛,是名菩提心。有劳尊王御驾亲迎,贫道愧受王恩。”
年近花甲的苏伐勃鴃身形旋即一转,抬手笑道:“玄奘法师,请……”
从高昌到阿耆尼,再到龟兹,不论国家大小、实力强弱、立场如何、信奉何种佛教,西域各国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过境的高僧非常重视和尊重,几乎是倾全国之力相待,足见佛教在当时西域的地位。
龟兹语属于吐火罗语方言,孟赢溪尚未学习,所以不懂;欢信他虽然略通一二,但也仅限于客套的那三五句话,别的实难应付;至于其他人,那就不必说了,当然是听得满头雾水,大家均只能依什么语言都能信手拈来的玄奘法师马首是瞻。
龟兹国王苏伐勃鴃出宫时便紧急命人在王城东门外搭起一座巨大的帐篷,并搬来佛像,奏起音乐,所有人都手捧鲜花坐在大道两旁。等玄奘到达以后,数千人依次起立,向玄奘献花。
面对如此熟悉的场景,唐僧不免暗暗湿了眼角,孟赢溪何尝不是如此,这一幕太象进入高昌国的情景了,令人情绪大为波动。
在中原地区,不管是欢迎还是送别,敬酒献茶比较多,但是在印度,人们则是以献花为礼;另外,中原寺院很少把佛像搬出来示人,而是让它们呆在庙里接受香火供奉。所以说,龟兹的风俗礼仪与高昌国一样,几乎就是当时印度的翻版。
玄奘在高昌逗留期间听麹文泰兄长介绍过一些印度的习俗,所以每收下一盆鲜花,他就端着盆子恭恭敬敬地走到佛像前面去散花,表示入乡随俗和对佛祖的尊重。
欢迎仪式结束后,玄奘就与龟兹国的王公大臣高僧们一起入座。
好客归好客,但是,能以最高规格善待唐僧的人只有高昌国王麹文泰独一个。眼下的情形与之前几个国家的待遇都不同,这一次,玄奘没有被奉为上座,而是被安排在了高僧木叉毱多的下首。这个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玄奘的眼睛,可见木叉毱多在龟兹的地位和佛学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