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对老头鞠了一躬,轻声说:“如果没有饕餮,我到不了这里,如果没有你,就没有饕餮,多谢。”
这回换老头愣了。
……
天蒙蒙亮的时候,老头睡得正香,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他眼皮动了动,却没睁眼。
“吱呀——”
紧闭的门被慢慢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怀抱着一大箩筐草,背上还背着一箩筐草,眼底全是红血丝,脸色苍白,像是被奴役得很惨得女仆。
“呼——”她气喘吁吁,慢吞吞的把草拖进来,下意识的往干草那边走,看见上面躺了一个人的时候才想起来,那地方已经有人了。
她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抬起之前被老头嫌弃的荷叶,痛饮尽里面所有的水,叹喟:“爽!”
老头再也忍不下去了,迅速的坐起来,阴恻恻的盯着沐染。
从来没见过这么放得开的姑娘,她到底懂不懂矜持。
沐染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你继续睡。”
“你觉得我还睡得着吗?”
“睡不着了?那好啊,你起开,让我睡会儿。”沐染认真的说。
老头狠狠的摇头。
你不让我睡好你也别想睡。
沐染撅嘴,“别这样嘛,我昨晚上找了一晚上的残草,很困,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就要准备回去救我相公了,对了,你能再借我一下你的饕餮吗?”
走路绝对来不及,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老头哼了一声。
沐染想了想,说:“这样,这次我把暖玉给你,如何?”
“之前你不是舍不得吗?现在想拿来抵,晚了!”
“不晚不晚,当时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次的。”而且玉不是她的东西,她不好往外抵。
“什么?!”老头差点跳起来,“你识不识货,那块玉也叫次品的话,全天下就没好玉了!”
“我不是指这个。”沐染暗叹,“在我心里,那块玉算不上什么。我向你借马,那就应该拿出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来抵,以示诚意,当时我身上最珍贵的就是那条红绳,所以我才把红绳给你。”
老头不屑,“一条棉绳比玉值钱,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沐染勾唇,“那一块干饼,也能吃得如同珍馐,你又是怎么想的?”
老头一顿,“你梦游呢?说什么胡话。”
沐染看向地上的馅饼残渣,“你那么爱吃那些饼,却在我叫你老先生的时候拿起一块来砸我,妙神医,你果然和书上描写得一模一样。”
老头愕然。
“嘿嘿,别惊讶,没错,我早就猜出你的身份了。我曾经看过一本医书,但只看了前几页,刚巧,那几页记载了鼎鼎有名的妙三问妙神医。
“上书,妙三问,老顽童,脾气古怪,医术高超,最恨别人说他老,一头白发长得令女子生恨,却偏偏听不得半个老字。行医不留名,所以真名无人知晓,世人称其妙三问,寓意妙于三问,每次行医问诊只问三个问题,多的一字不提,一眼不看,如此便可药到病除,神乎其技。行踪成谜,座下只有一个弟子,亦十分神秘。”
沐染狡黠的笑,“怎么样?我说的有没有差?”
老头沉默了。
这种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别人看透的感觉真不好,关键在于连什么时候被看透的都不知道,妙三问陷入深深的打击中。
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失控了。
他复认真端详起眼前盘腿悠然的姑娘,半晌,道:“陌小琰这次眼光不错。”
这句话有一个暗暗的关键点,可惜沐染当时没有听出来。
很多年后,她无数次的想,如果当初这一刻,她稍微灵敏些,想通透些,那后来的很多事会不会不一样?
沐染摸着下巴,看着妙三问,“这么说来,你就是聂姑娘的师父没错喽?”
“何以见得?”妙三问学着她,摸着下巴。
“其实我看的那本描写你的医书,是出自聂姑娘之手。”
老头挑眉,“那丫头写书了?是不是混不下去了,改行编书赚钱了?”
沐染默了很久,幽幽道:“…你徒弟混不下去,作为师父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妙三问咂嘴,摆摆手,“你先告诉我,你单凭一本书就判断出我的身份了?”
她摇头,笑眯眯,“当然不是。聂姑娘和我谈起过你,她久居森林,认识的人不多,当今世上能让她亲手绣荷包赠之的人,也就一个吧?”她看向妙三问腰间所配的浅绿色荷包,颜色清雅,针法大气不失精致,祥云绣得栩栩如生,气度非凡,“凡是出于聂姑娘之手的东西,必有一个特征,我和她也算聊得来,相处虽然不久,但也发现了这一点。”
荷包角落有一串小字,银色针线勾勒得极小,很不起眼,那是聂舒窈的专属符号,沐染钻研了许久都没弄懂那到底是个什么。
只是那符号非她不能出,极其特殊。
“认识皇上,又认识聂姑娘,身上还有聂姑娘绣的荷包,和书上所述的一模一样,妙神医,符合这么多条,你说你不是妙三问,你信吗?”
妙三问听完,静了很久,忽而冷冷一笑,“你一早知道,为什么不说?觉得糊弄别人很有意思是不是?”
+小v:想了很多,觉得就这样放弃,自己也很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