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司机开车过来了,空气里,橘色的灯光浮着薄薄尘埃。杜楚恒问,“你去不去看前前。”
倪曼摇摇头。
“明天要去南城拍摄,以后,有时间就去。”
又一年的年末,天,渐渐地冷了,空气中,隐约传来了一股冷寒的清香,潮湿的…
身前的窗帘掀起边角,橘色的后车灯,在夜幕中微微闪动,渐渐消失……
她无法开口挽留,那种害怕失去孩子的恐惧,痛苦,她也有过。
所以,她更不能说任性的话。
倪曼退回床边,人往软绵绵的床上倒下,手触到枕头下的纸张,那一串串的英文字,她是看不懂,当时医生让她签字时,还给找了翻译。
眼角莫名湿润。
倪曼手指在上面摩挲,几个角已经褶了变形。每个夜晚,她都要把冰凉的纸贴在肚子上,就好像那是自己的孩子,还活在她的肚子里。
屋里没有开灯,她意识开始模糊,渐渐睡去。
一颗眼泪滑过鼻梁,在眼尾与另一颗泪珠汇入鬓角。
浑浑噩噩,倪曼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她蜷缩着身子,双手环胸。
很远的街上,人潮泱泱,杜楚恒在离司机家比较近的地方让他下了车,他一个人把窗户全摇下去,没有一点方向感,把车子开得很慢,沿着城市的路胡乱行驶,风扑面刺了阵阵痛感。
“姐姐那么好的人,那个幕后凶手把她害成那样,即使受最残忍的刑法也是罪有应得。”
杜楚恒骤然踩下刹车。
脑子里跳出倪曼说这话时的泪眼婆娑的脸。
车停了下来。
杜楚恒第一次感到慌乱,手指有些哆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全身找遍,也没有找到香烟。嘣,打火机盖弹开,跳动的火焰带着火红光晕,映亮了男人轮廓的线条,如同雕像,端正而深邃。
男人一动不动坐在车内,不知在思些什么。火机盖子合上打开,嘣,嘣,如同断裂的心弦。
然后,男人带着寂寥的表情,拿起电hua,发动引擎……他去了父母亲的独栋小院。
他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说,也不做。白慈荷陪在一旁,这个母亲不知该对年长的儿子说些什么好。
她能察觉到儿子对自己的抵抗情绪,甚至隐隐的恨。
白慈荷不懂,他的恨从何而起,自问,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算一个大度的妻子。杜情海又出差了,每个月常常有一半的时间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看着这个家,日暮到日出。
第一缕光辉打斜了,渡过窗棂,暖暖地贴在杜楚恒前额上,他望了眼窗外,起身。只一刹那,他明白了,他无法取舍。
“吃个早饭。”
干坐一夜,白慈荷音色里颇有几分疲惫。
“不了,妈……。”杜楚恒咽回要出嘴的话,他望着这个一头夹杂了不少银发的女人,真的已经老了,老得一点风浪就可以将她摧毁。“还早,你上床躺会。”他走得很急,甚至避开了母亲伸过来的手。
孩子行为如此反常,白慈荷怎么睡得着,不到七点,扶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起床。今天周末,她准备去一趟儿媳那里。
倪曼说准备早餐等她,十一点,她要去外地拍摄。
到了别墅,白慈荷让警卫员先去逛逛,自己回去的时候再电hua通知他。刚挂了可视电hua等倪曼来开门,一辆车沿着台阶徐徐停下,人下车。
苏瑜?
数年不见,白慈荷一眼认出了来人。
“杜阿姨,你怎么来这里了。”苏瑜笑道。
白慈荷素来看不上她,觉得她长相虽长得美,骨子里却透出一股阴暗的味道,见不得光,坏心眼。就算当年老爷子不同意,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进自家的门。
“好久不见,待会儿,一起去吃个早茶怎么样?”
白慈荷不搭理她的话,而是语气很不好的冷冷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瑜翘着红唇,笑得灿然,“我来给杜楚恒拿换洗的衣服。”
话落,倪曼开门出来,她像听到了这话,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一身黑色套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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