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二爷上头本还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唤做瑚哥儿,也是个伶俐的孩子。好端端养到六七岁了,谁能想到,入秋一场风寒,瑚哥儿就这么去了。那时,先大夫人肚子里正怀着琏二爷……先大夫人当年,明面上说因着瑚哥儿病去,忧思过重,这才导致身体虚弱,难产去世的。可这内里如何,谁又能知道呢?她身边伺候的人,没几个月,就一个不剩了!而从瑚哥儿病逝到先大夫人生产,这几个月的时间,管家权可落在二夫人的手里!”
“再有一个,先大夫人身边原本有个很得力的老嬷嬷,但因着瑚哥儿病去这事,也不知道是怎么牵扯的,先大夫人就此迁怒了那个嬷嬷,叫她家去了。那以后,先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就变成她娘家带来的一个大丫鬟。只是,那大丫鬟是个心大的,先大夫人去了以后,也不见她如何伤心,立刻就勾了赦老爷……我想着,若是这大丫鬟本来就存了坏心……对了,那大丫鬟也是难产去世的呢,她就是迎春小姐的生母。”也就是说,如果这丫鬟是个坏心的,曾害了自己的主子,那她要么是因果报应死了,要么是被灭口了。
说了这番话,周氏又停了一会儿,才说:“当然,这些也是我自己想的。这种没证据的事其实不该说给你听,只是,我将这事放在心里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不说总觉得不安呢。”
当年周氏在贾母身边伺候的时候,她就瞧出来老夫人一惯偏心二房。可先大夫人也是百年望族出来的女儿,她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有气度,又有手段,下人中就没有不服她的。老国公虽不管内院之事,但先大夫人一嫁过来,他就发话将权利的权利给了儿媳妇。老夫人那时是被高高在上捧起来的,先大夫人看似孝顺无比,管家的权利却牢牢地捏在自己手里。
老夫人待大夫人也极好,寻常说话的时候亲亲热热,看着就如亲母女一般,反倒是二夫人就像现在的邢夫人一样,不大爱说话。但这都是面子上的。
因着大老爷读书做人都比不上二老爷,大夫人反而更好强一些,老夫人偏偏还说爱极了她的女红,先大夫人便年年节节都给老夫人亲手做好几身衣裳。长此以往,身体自然累垮了。老夫人却又以她管家劳累为由,说爷们身边不能断了人服侍,赐了好些美貌心大的丫鬟给赦老爷。
周氏想起这些就觉得唏嘘,先大夫人那日子过得……也是可怜啊。
贾琳皱了皱眉,就算母亲说得是真的,贾琏生母的死和王夫人——甚至是贾母——脱不开关系,但这事都过去十六七年了,证据也都被人消灭得差不多了。这完全没有突破口去查这件事情啊!
再说,就算要查,也应该叫贾琏自己去查。他如今和贾府再无关系了,倒是不用再捏着贾府的把柄。
——你太天真了,贾府很快就又会粘上你来了。
周氏见贾琳皱了眉头,立刻说道:“你若是觉得麻烦……我只管给先大夫人烧烧香念念经吧,也算成全了她托梦而来的情谊。”她是个典型的古代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她只当自己已经没了丈夫,因此万事都是让贾琳拿主意的。
贾琳心中一软,道:“母亲,我和琏二哥哥还有些私底下的往来。我们不如把这事儿透给琏二哥哥知道。府中到底还有些旧人呢,如今又是琏二嫂子管家,他自己查起来总比我们这些外人强些。说句不恭敬的话,老国公的妾侍也不少,可活到成年的除了两个嫡子一嫡女,竟是只有两个庶女了,想必贾老夫人私底下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定是有些的。若是先大夫人果然是被害死的,那琏二哥哥前头的那个只怕也去得蹊跷……这两条人命摆在那里,就是琏二哥哥碍于孝道不能状告祖母的,那先夫人的娘家却是能往上面递状纸的。”
“这倒也是……不过,这事儿却是不好叫琏二奶奶知道的,她纵然能和琏二爷夫妻同心,但到底是王家出来的女儿。二夫人若是背上谋害长嫂的罪名,那王家的女儿也都不用做人了。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自然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周氏这么一说,就把这事放过去了,正巧喜翠将点心分盘装了上来,母子俩便转而说起了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