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就这样走掉了。
安知薇趴在那儿,背上已经不疼了,疼完之后就是麻木,估计这会儿她的神经真的就开始坏死了。耳边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刚才那血肉模糊的伤员又在安知薇脑海里呈现,不幸的人有更不幸的来衬托,安知薇又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好歹没有伤成那副五彩缤纷的模样,最多以后不穿露背装就是了——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她的腰就不太好,平时穿着打扮都往严实里走,一般也很少露那么多肉。
麻木了一会儿,又开始疼。安知薇这才知道原来这种疼痛是周期性的,她实在忍受不了,只得拉住过往的一个小护士:“护士姑娘,能不能给我两片止痛片?我的背实在太疼了。”
明明她都已经痛得不住嘶嘶声了,可那护士妹妹硬是铁石心肠,翻个白眼说:“止痛片得跟大夫要,我们不能擅自给病人。”
然后脚步如飞地走掉。
如果现在有大夫来给安知薇处理,就用不着止痛片了好不好!
就在安知薇痛得耳边开始嗡嗡乱响好像有一千只苍蝇在飞,两眼发花满世界光圈乱转的时候,那个护士姑娘还是带着大夫来了:“医生,她说要止痛片。”
“止痛片?她……咦,是你啊。安知薇小姐。”
小姐?
谁这么欠揍?这世道的小姐可不能随便乱叫。安知薇趴着一声不吭,冷不防面前突然多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你怎么受伤了?”
安知薇认出来了,这人就是那天买了自己一张《美国队长》首映票,然后还把自己引为知己的那个自来熟。记得那人曾经给过自己一张名片,貌似上面头衔很多来着,其中最醒目的一行是某个PHD,安知薇也没仔细看,幸而人家的名字她还是有印象的,于是挤出一个微笑:“崔扬,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崔医生,她背部受伤了。”
头顶护士的话把安知薇吓了一跳,一身白大衣的崔扬蹲在她面前,正45度角抬头看她。安知薇则正好看他的胸牌:崔扬,急症科主任医师,外科教授。
她:“……”
“这伤是怎么回事?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崔扬又问。
看过胸牌,安知薇可就不敢乱放厥词了,她说:“家里的浴缸洗澡时候破了,扎我一身碎石头。残次品真是害人不浅。”
“浴缸?你洗澡不脱衣服?”崔扬犀利地反问,安知薇无言以对,结果人抬头又对身边的护士说:“病人意识清醒,思维清晰,说话有逻辑,让手术室做好准备,同时准备剪刀,我要检查伤口。”
安知薇这才知道崔扬问自己话的真正用意,不由得一阵气绝。崔扬自然觉察不到安知薇的纠结,护士已经拿到剪刀,卡擦卡擦麻利地把安知薇身上的衣物剪开。安知薇感到自己背上凉飕飕的,心里也哇凉哇凉地:这可是花了她半个月工资买的新外套……就这样被剪掉了!
这么一心疼,护士拔她沾着血痂的外套时,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崔扬唤来几个助手,把安知薇往走廊另外一边推,安知薇趴在担架车上,傻乎乎地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手术室。”崔扬说。
“这么快轮到我了吗?”
旁边的小护士都不忍心看了,她直截了当地跟安知薇说:“你就别美了,崔医生给你开了后门。”
崔扬干咳一声,耳根子微微发红,他说:“我先进去准备一下,这台手术我来。”
小护士促狭地冲安知薇眨眨眼睛,那意思安知薇懂,就是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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