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太身后跟着的中年人脸色也很难看,他跟着对后面人说:“带上来!”
披头散发,还鼓着腮帮子的程亦可被推推搡搡地带到上面来,安知薇留意到,她还穿着几天前在马场那身衣服,因为天气炎热,走上来时隔得老远已经闻到隐约异味。
“带她进病房!”余太太说,前面的人赶紧开了病房门,余太太转脸对中年人道,“舅老爷,带你家小姐进去,看看她把自己的表哥害成怎样!”
安知薇认出来了,那个中年人,原来就是程氏如今的当家人,也是余老爷原配妻子程女士最小的弟弟,程亦可父亲程景辉。这位程景辉,算是余啸雄最大的支持者,上一世为了斗倒他,余啸东耗了不少心血。也因为中间这么一层复杂关系,所以余啸东才一直跟程亦可保持暧昧,却最终没有选择她做妻子。
这一世,因为提前见到了程景辉,他比印象中年轻了好几岁,而且现在羽翼未丰,气场未强,还在仰余家鼻息过活。一时之间,安知薇竟然没能把他跟印象中那个眼神阴鸷的笑面虎联系起来。
程景辉脸色惨白,抿着嘴唇,亲自上前去把呜咽不停的程亦可推进病房。程亦可还停在原地不愿意迈步,余太太来到她旁边,冷冷地说:“亦可,你看看,前面这个,还是不是你大哥哥!”
程亦可闻言,抖抖索索地抬起头来,看到病床上大白菜似的余啸雄,低声惊叫一声,掩面哭起来。
“我不想,我不想的啊!”她哭道,“我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程景辉见余太太嘴唇翕动,抢着开口责备:“没想到?你是不知道马会发疯呢,还是不知道人从马背上摔下来会变成这样?你以为堕马是闹着玩儿的?”
程亦可只顾着哭。
余太太见状,更加恼怒,她说:“小孩子任性胡闹,也就算了。你居然开这种玩笑!现在造成多么眼中的后果你知道吗?抬起眼来,仔细瞧瞧,你打算怎样承担这个后果!”
屋子里闹得不可开交,安知薇瞧了一会儿,余啸言轻轻拉她袖子。两人就退了出来。
来到走廊外面,清新的秋日阳光打在身上,安知薇大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活了过来。
余啸言看着她。
“知薇,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大哥的马是程亦可做了手脚?”
余啸言不是笨蛋,安知薇表示默认。
“你吞吞吐吐的,是考虑到程亦可跟我们亲厚,所以不愿意做丑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原来余啸东也溜出来了。他走到窗边,有意无意地站在了余啸言和安知薇中间。他说:“安小姐,你想得太多了。如果事实,你不妨说出来。我们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讽刺呢?安知薇轻蔑一笑,说:“我记得就在不久之前,余少爷才硬把我种出来的君子兰,当成程小姐的手笔转送李尔亲王。”
余啸东没想到她说话会这样直接,脸色微微一白,目露寒光:“没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安小姐居然还记得。那是我误会了,我对你道歉。”
“不用道歉,书本上说过,‘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余二少这样做,只不过人之常情。”安知薇毫不畏惧,她乌黑澄澈的眼眸里,甚至透着几分戏谑,“但是区区一件小事,搞不好就会留给别人永久的印象。”
“所以,知薇,你才不愿意开口说出真相……”余啸东有些失望,原以为她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谁知道还是这样小肚鸡肠,不能容人。
“不,二哥,不是这样。知薇还是来找我们了,她本来就准备说的,对吗?”余啸言打断了余啸东的话,之前君子兰的事,他不知端地,今天听来,却是安知薇已经受过天大委屈。可她还是不计前嫌,一查到事实就过来了,念及此处,余啸言的心开始微微刺痛,他说,“只是母亲先一步突然来到而已。要是母亲不来,知薇也一定会跟我们说的。”
安知薇轻声说:“只不过信或者不信,就不是我的事了。”
她自己也有些后悔刚才的鲁莽,幸好余太太来了,而且带来的结果,跟自己调查的一致。余啸东可以不相信她,却不能不相信余太太。不,应该来说,是他必须要相信余太太。
病房那边,突然传来程亦可一声尖声惊叫,叫声凄厉。然后是震耳欲聋的肢体冲突声音,余啸东吓了一跳,正好这时安知薇手机响了起来,他趁机说:“我进去看看。”
安知薇看来电,却是返回帝都多日的顾念。就先向余啸言告辞,边走边接听电、话:“是我,安知薇……”
“我晚上的飞机回来。”顾念的声音带了疲惫,“你后妈的好日子差不多过完了。公安部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不日启程到新江市。接下来,只要我们看戏就行。”
“你一定知道,我那个好妹妹,已经成功跟余家大少爷定下了婚事。”
“唔,这事情确实有些伤脑筋。不过又有什么用呢?余家大少爷已经是个空心大佬倌。忙着谈恋爱泡妞的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弟弟的爪子伸得有多长——事实上,余啸东的主要势力,居然就在帝都。果然是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啊。”顾念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