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安柏苦口婆心地跟祖母解释如今的局势:“……妈,不是我非要和三弟过不去。而是如今宋廉都引渡回国了,可见上面下了多大的决心整顿吏治。我们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生意就好,反正饿不着。用不着冒险激进。”
安知薇听在耳中,想起那日在董薇房中听到的新闻,就插嘴问:“那位宋廉,好像是帝都宋家的人?”
“是他们的嫡亲大儿子!”安柏难得地冷笑起来,“都是顾家的手笔,斗了这么多年,顾家如今可算是大获全胜了。当年宋家顾家听说还闹出过人命案……凶手是谁,帝都大家都知道。”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压低下来:“原本误杀的话,三五年也就出来了。事情一过去,抹掉案底,还能继续做官。但是如今,一条经济罪,起码可以让他终身监禁。死是死不了,可宋家这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嫡亲大儿子被引渡,对宋家的打击是非常致命的,这个家族只怕以后在政坛一蹶不振。
安知薇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顾念的一份功劳。直觉告诉她,肯定有的。
回想前世,也真是讽刺。那时候倒的是顾家,用的貌似是里通外国的罪名,从此顾家崩溃。这一世局势大逆转,也不知道自己这只蝴蝶在其中是否起了什么作用。
…………
等到吃完饭,安楠这才单独和安知薇在书房里说话。安家本家房子极多,都是早前置下的产业。安老太爷爱房子成癖,趁着地皮便宜,大批买入。不想反而成为子孙庇护之所。
安楠一家搬回来之后,少了很多仆人辎重,住得跟以前一样宽敞。而且因为只需要交家用给公中就好了,并不需要自己再操心管家,反而有了不少闲情逸致去购置自己喜爱的东西。
所以安楠的书房,蒂凡尼的吊灯,波斯地毯,紫檀书桌上摆了端砚徽墨,十分雅致讲究。
才走进书房,安知薇就闻到一股细细的檀香,一个佛龛放在屋子一角,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居然礼佛了?
她无心关注。安楠跟她寒暄一会,大体上是问些德国时候的衣食住行,又问她回国之后的打算:“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定居国内的了?”
安知薇回答是。
“但是,钢琴家这条路并不好走。虽然你如今成绩算是不错,但要在艺术道路上进一步前进,还需要不断的进修和磨练。知薇,你俗事太多,我恐怕你静不下心来。”
安知薇吃了一惊,安楠很少给她这样中肯的忠告。刚才因为被怠慢而激起的意气,被父亲的话宛如一桶冷水,浇得她冷静下来。安知薇沉吟半晌,这才慢慢地说:“我喜欢弹钢琴……我觉得它是我最好的伴侣。以后能够走多远,我不好说,目前来说,还是先走着吧。”
安楠干脆地说:“你这种心态,更加不行!钢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作为一个世界级钢琴大师,安楠有资格教训安知薇。
“那父亲的意思是怎样呢?”安知薇反问。
“如果你来公司帮忙……”
“朝九晚五,坐办公室?对着一帮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把你拉下来的男男女女?”拜托,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累,她在家里跟林落翘斗还不够啊,还得去公司跟另外一群人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安知薇不假思索地说,“我不。”
安楠这才发现女儿心意已决,只好长叹一声,说:“演奏会的曲目准备成怎样了?”
“都准备好了。有马克西姆的,也有肖邦的。”安知薇见父亲默认,这才就坡下驴,“只有莫扎特的几个小品,我担心演绎不到位。但余啸言说,莫扎特的曲子比较讨好听众。”
安楠失声道:“余啸言?你跟他还有来往?”
“是啊。他是我汉诺威的学长。”安知薇有些奇怪父亲的态度,“我的曲目表是他帮忙审核的。”
“唔,余啸言审核的曲目表,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安楠说,“不过,知薇,你如今在什么演艺公司栖身吗?千万不要随便找什么小公司。”
当初安楠成名之后,是直接成立自己的公司运作自己的。
安知薇老老实实地说:“还没有。都是舅舅在帮我运作。”
“这样的话,知薇,你可以考虑进乐团去。”
进乐团?这个建议,从来不曾有人跟安知薇提过。如果她毕业汇演之后那几个月还留在汉诺威,就会碰到很多乐团来学校收人,接收很多类似的信息。但那几个月她隐居阿尔卑斯山下,余啸言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所以提都没有提到这一茬。如今安知薇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意外,也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