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出宫的萧卓站在朱雀大街的一角,眉目是掩不住的萧瑟。
他对着身边新收的忠心的侍卫话家常一般压低了声音絮絮而谈:“说起来皇后和朕第一次认识,就是在这条街上。那时候朕已是太子,文才武略都来得,就自以为是高手。那日跃马街市,见大街上有架马车远远驶来,马像受了惊一样狂奔,就逞能露了一手,往前一冲拦住了它。当时得意洋洋,正准备听马车里人的夸奖,没想到马车里的女眷不但不感谢我英雄救美,明明听起来年纪轻轻还跟个卫道士似的,说了一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当时我就气的发昏,撂下一句:”姑娘当真是大家千金,闺门懿范,倒是我唐突了您这冰清玉洁的人儿!“说罢就离去了。
侍卫承话道:“皇后娘娘和陛下如此遇合,正是良缘天赐……。”
萧卓苦笑,良缘天赐吗?
那日他回去之后,辗转反侧,自以为一片丹心付之流水,将那女卫道士恨的牙根痒痒。直到后来和文茵重逢,对她起了心思,才将这怨气渐渐淡了。不料不久的宫宴上,又恰恰听到了那个声音。清冷而微带着些上次没有的跋扈。
“论家世才貌,闺范妇德,我就不信我秦曼君当不起太子妃的位子!“
一语终了,旁边的人大多是迎合奉承,只有暗处的萧卓笑的嘲讽。
冷血无情,不识好歹,利欲熏心,秦曼君,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当上太子妃!
也曾闹过,也曾拒绝过,最终还是拗不过母后也舍不得秦家的势力,到底还是迎娶了她。
新婚之夜,他冷若冰霜,不知就里的秦曼君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吵架,只有一道竖起来的寒冰墙横在两人之间。
秦曼君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那日他虽现身相救,但马车上的帘始终没有掀起来。最后那一句话,他也刻意改换了声音,对那一日念念不忘的人,始终只有他一个。
他就这么厌恶着,冷淡着,却从未真正想过到底为什么总是记着。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街边的乞丐打了哆嗦,吹得小摊的棋子摇摇摆摆,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骏马的嘶鸣,撕心裂肺,如痴如狂,混杂着街边行人的大呼:“不好啦,马受惊了,要来踩人啦,不好啦……”,还有仿佛一个少年女子的抽泣声时隐时现。
萧卓身子一颤,一切仿若昨日重现,只是多了少年女子的抽泣,想来那日秦曼君在车里也是害怕的吧,只不过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哭出来呢?
正胡思乱想的当儿,惊马已近在眼前。侍卫忙要推开萧卓,却被他阻止。
他眼睛里燃起了兴奋的火焰,纵身向前一跃,就翻身上了马,使劲拉住缰绳,在马背上驰骋腾跃。
他武功本就不弱,动作也极是潇洒,再加上身下这马似乎受惊不大,见无力挣脱身上这人的辖制便只耸动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两边行人见他神采,忍不住叫起好来。萧卓却仍是黯然,当日也是如此,众人称颂赞扬,只是他最想从她那里得到赞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马车上的帘子被轻轻卷了起来,青衣少女含泪凝眸:“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萧卓意兴萧索,只想敷衍几句就走,不料他一抬头看到那少女的容颜,顿时如五雷轰顶霎时间愣在原地。
“曼……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