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淡淡打断她:“不用了,叫奶妈抱上小公主跟我一起去,你就在自己宫里待着吧,她正病着,若是见了你,恐怕……。“
萧卓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文茵在原地发怔。
恐怕什么?恐怕见了我她不痛快是吧?萧卓啊萧卓,你把她扔在寂寂深宫却又不肯废了她,你把她家族打击得一败涂地却又不想她难受,你对皇后,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
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泰宁宫,萧卓又一次来到皇后的病榻前,身后是抱着小公主的奶妈。
他总算记得放柔了语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养病的把自己养成这样?”
皇后眯着眼,对他菀然一笑:“皇上,臣妾要死了。”
萧卓登时大怒,又不好对病人发脾气,只好咬着牙:“秦曼君,你胡说什么?”
皇后还是笑,饶是她脸色苍白,病容尽显,却还是掩盖不住她一笑的温柔风情:“皇上,我没胡说,秦曼君是人不是神,生了重病当然是要死的。”
萧卓还是气急:“大白天的你乱说什么,你跟我那么多年,何曾得过什么重病?不过是因了你家里的事,心里不痛快所以身子也不好,哪里就谈得到死上?”
皇后一双眸子开始有些涣散无神,她低低地说:“太子,萧郎,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多听我说两句吗?”
萧卓只觉心如重鼓,被她这一声声锤得一阵阵的钝痛,声音也平缓了些:“你……要说什么就说罢。”
皇后眼底波光流转,瞬间又换了称呼:“皇上,小公主……。”
萧卓像突然反映过了什么似的,忙说:“小公主朕给你带来了。”回头吩咐:“把小公主抱给皇后娘娘看。”
奶妈怯怯地刚要举步,皇后一口黑血喷出来,把萧卓的龙袍污了一角。
萧卓被吓了一跳,赶紧要抱住她把她嘴边的血迹擦干净,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挣开:“皇上,你总是这样,总是不肯听我把话说完……。算了,我长话短说吧。盈妃是个心地好的,我把小公主托付给了她实是指望她把小公主抚养长大的,别人我谁都不认,谁也不行。秦曼君十六岁嫁给你,跟你这么多年,咳咳咳……最后求你一件事,不要把小公主给别人……尤其是你刚封的那个贤妃……。”
萧卓想起固执的母后和骄狂的贤妃,不免又是一阵头疼……。
皇后把他的沉默思考当成了拒绝,急切地抓住他的袍袖:“皇上,臣妾求你,臣妾大限在即,就求皇上这一件事……。臣妾身为帝王家的媳妇,虽然也做了不少错事,可是臣妾从未对不起皇上……若有报应,也该报应在臣妾身上……小公主无辜,臣妾只希望她能太太平平过完这一生,不要沦为任何人争宠的棋子……。皇上……。”
萧卓听她虚弱的恳求,只觉心头凉意一层一层地叠上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开了,想抓却抓不到。他低头握住皇后的手,郑重其事地答:“好,我答应你,决不把小公主给别人。就算是身为母后亲戚的贤妃也不行。”
皇后听得他保证,灿然一笑有若玫瑰盛放:“那臣妾在这里谢谢陛下了,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谢……谢主隆恩……。”
刚含笑说完这四个字,皇后就轻轻地偏了偏头,睡了过去。
萧卓见她睡梦中犹带笑容,心情也好起来,伸手碰碰她的脸,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他心里大叫不好,颤抖着手去触她的鼻息。
果然,没有一丝生气。
十六岁就嫁给他,陪了他十年的妻子,留给他最后一句话是——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