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悄悄问了一句:“冷子澈,你在被赐婚的时候,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的身份?”
冷澄摸头道:“没有啊,你是宫里出来的,论品级跟我也差不多,你当时不是还说是我配不上你吗?我哪里敢瞧不起你?”
倚华狐疑:“真的?”
冷澄“义愤填膺”:“当然是真的,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也就是一个穷官,家里也没什么势力,从身份上讲只有别人瞧不上我的份儿哪有我瞧不上别人的份儿!”
倚华轻笑:“傻子,呆子。你就没想过,你再穷好歹也是自由人,而我说到底也只是皇家的奴才。”
冷澄的话梗在喉咙里,倚华似有所料,寥落地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半晌冷澄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自然:“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细说起来,我们哪个不是天子的奴才?你又何必为这个挂心?”
倚华还是看着窗外,喃喃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为了开解我情愿贬低自己,谢谢你刚才任由我和朗云“胡作非为”地坏规矩。
可是抱歉,在有些事上,我做不到豁达。
朗云说得对,何必自欺欺人呢?一日为奴,纵然后来得了势,可在别人眼里还不是终身摆脱不了下人这个词?
文茵当年做了九嫔之中的修容,还不是有人指指点点说她是从宫女爬上来,只配端茶递水的狐媚子?我今日虽为四品官员之妻,还不是一背过身去就赚得那些世家女的白眼?朗云,我待朗云情同姐妹,在其他人眼里还不是“梅香拜把子”的低等情分?
若能有所依仗,谁愿屈居人下,不得翻身?
倚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略带了几分沙哑:“我们三个,都是无依无靠的人、文茵出身富商之家,却是父母双亡,哥嫂嫌弃。我来自世家大族,亲人却……不说也罢。朗云,我从没跟你说过吧?朗云的父母就是京郊地主家的仆婢,在一场针对富户的打劫中无辜失了性命。她看起来糊里糊涂,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实际上心里却比谁都倔强。放着如画前程不要,跟了我出来,本来是想过平常人,抬头挺胸,堂堂正正的日子的,没想到,今个,那小蹄子一句话,就把一切都搞乱了。”
倚华这里絮絮念念,文茵那里却是汗流浃背。
面前的太后容颜已衰,但威仪犹在:“你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但都是些小聪明,真正聪明的人应该懂得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收手,从来不贪图太过。你投皇上的欢欣,得宠是好事,但太得宠了会遭老天嫌憎的。“
文茵心里叫苦不迭,谁知道萧卓抽什么风,戏都演完了时不时过来一趟就好,他偏偏借着看小公主的名义,成天往她的清藻殿跑,动不动还赏她些东西。前日苦口婆心地劝他去宠幸新人,被他一句“庸脂俗粉没意思“就打发了,如今倒好,搞得整个**都见识到了盈妃娘娘的圣宠不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扎了她的小人玩。如今连太后都惊动了。
文茵一个头叩到地上,毕恭毕敬:“太后娘娘明鉴,嫔妾蒲柳之姿,哪里当得起皇上厚爱?只是皇上新得小公主,十分厚爱,所以才多去了嫔妾那里几次。嫔妾出身寒微,就是借嫔妾十个胆子,也不敢霸着皇上。”
太后静静地拨弄着念珠:“不是贪心就好,**总要雨露均沾。再问你一句,你和大半年前赐婚出去的任女史可有旧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