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俯首无言,只是把最后那句话牢牢记到了心里。
后来啊,太子登了基,文茵被封为了修容,她故意跑去说了那句伤人的话。
不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当年文茵托她递的信,说是给太子身边侍卫的,其实收信人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那为数不多的几封信她甚至背给仪妃娘娘听,还跟她保证过文茵一心恋慕太子,不是什么借机上位的狐媚子。必要时候甚至可以赴汤蹈火。
都是要走的人了,何必还跟宫里的新娘娘纠缠不清。
仪妃娘娘,不,是太后娘娘,问她,给她一个妃嫔的位置可满意?
从未拒绝过主子的她说:“任倚华只求出宫,纵死不惜。”
太后长叹一声,挥挥手让她去了。
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里有个自视甚高的王爷对她纠缠不休,她也曾略动了心,可最后还是拒绝了。
摸爬滚打半生,还做了几年“细作”,只需深夜里拿出他做的事想想,就知道那人的真正的目的。
可她没去太后那添油加醋地告发他,也许是因为不想惹麻烦,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地位还不容撼动,也许是因为不忍心……。
就这样一日一日地混着,等到的不是寻错罚出或是白绫毒酒,反而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赐婚。
从此前尘往事,有如一梦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遇上了一块木头,被他讥笑被他无视被他怨望,也曾经羞辱他误会他唆使他,到最后,纵有风雨同舟,却始终不能肝胆相照。
想着想着,将冰冷冷的玉坠贴近脸庞,将不曾淌出的热泪压回眼眶。
我知世道无常,鬼神虚妄,可却还想在这荒唐世界,揪出一点点清白光亮,然后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去,偷偷地隐藏。
可是光亮不愿意。
窗外已黄昏,暮云深深,寒气缭绕。橙黄橘绿早已衰败不堪,此情此景说到底不过是几个字——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我心恍若风中草,一场秋雨一场寒。
冷澄在外面耐心地敲门,当,当当,当当当,该不会那人在屋里昏过去了吧?
于是,当当当当,风狂雨骤,敲得像鼓点一样。
倚华来不及好好擦泪,拿帕子抹了一把,想了想又拿了一把扇子半掩着面出去了。
一开门冷澄被吓了一跳,你你你,拿把扇子干什么?
倚华特意拔高了声音,不让他听出哭腔来:“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没有琵琶只好拿扇子了,敢问江州司马,奴家像不像那月明舟中的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