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客车来往于中缅边境之间,这个时候,能看到很多缅甸人在客运站等车,准备返回。我到窗口买好票后,就在候车大厅里四处转悠。走到一处杂志书籍的地方停住脚步,翻翻看看。摊老板看我黑漆漆的双手有点不高兴,挥舞着手中的扇子赶我走。我连忙装模作样在身上搜了一番,拿出五块钱,递给老板。老板一见到钱态度好很多,就停下手,让我随便挑。我东摸摸西看看,每样书都摸了个遍,最后选了张中缅边境的地图房间后面的筐中。老板的脸上顿时变得难看。他不得不端起好脸色问我,“在选点别的?”我摇摇头。老板气呼呼的找了我4块五毛钱,我小心翼翼的接过钱,放回口袋。
坐到候车大厅的长凳上,我从框里拿出地图,装模做样的看了一番。又放回框里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把地图撕了扔进厕所。至于地图的内容,全记在脑子里了。
我眯着眼睛靠在长椅上,终于熬到时间,登上了开往野人山附近一个小寨子客车。
我在客车中部靠窗户的地方选了一个位置坐下,不一会一个枯瘦如干柴的中年女人坐在我旁边。她看了看我的脸,还有筐里被袋子包好的白布,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说,“阿妹哪里人啊?”
“啊啊啊啊!”我张着嘴对她伸手笔画着,女人怜惜的看着我摇摇头,喃喃自语,“可惜了,是个哑巴。”我继续对着她比比划划,她看了好一会才说,“野人山?”
我高兴的冲着她点头。我拿出白布放在身上,冲着她甜甜的笑。她问,“嫁衣?”我用力的点点头。她露出怜悯的神色。
在缅甸,有这样的一种人家——当地的姑娘不愿意嫁进深山老林,这些住在深山老林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就从中国边境掠夺良家妇女。被掠夺的妇女时常寻找机会想要逃跑,逃跑被抓回就要被毒打,有的妇女怀着孩子的时候还要遭受毒打,导致出生的孩子大部分残疾,或聋或哑,或者四肢长得不健全。这样的家庭出生的女孩子一辈子只能出来一次——出来买布做嫁衣的时候。
枯瘦的女人对我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我啊啊啊啊比划应付着。在几番颠簸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终点。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女人邀请我去她家住一夜,明天再回家。我想明天晚上或许就行动了,对着她猛摇头。
最后她强烈要求让他的丈夫把我送回去。
干瘦女人的丈夫名叫库汉,他带着我轻车熟路的穿越小树林往野人山方向走去。途中遇见好几拨人,手持步枪,库汉笑呵呵的和他们打着招呼,当别人问起我是谁的时候,他说我是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有人怀疑说没见过我,库汉解释说我家住在野人山。在听见野人山三个字的时候,而我又是个哑巴,众人都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我。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野人山地区外围边缘,这里已经是人烟稀少了。库汉四周打量,并没有看见住家。于是询问我家在哪。
我冲他比划,还要往里走很远。库汉犹豫了,野人山里地形复杂不说,厚厚的落叶层藏着沼泽,是十分危险的地方。他把我送到家,他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在夜晚安全走出野人山的。
我看出他的犹豫,于是伸手推他,指着他家的方向,啊啊啊的叫着,示意他回家吧。想到自己明天还有事,库汉又问了我一次,“你自己能回家吧!”我对着库汉点点头,拍拍胸脯,示意没有问题。
库汉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我往前走了几百米后,躲在树后,长出了一口气。我并没有再往深处走,厚厚的落叶下随时都有危险发生,而我又对沼泽的地形特征不熟悉,决定不在深入。
我从筐里拿出白布,阴湿,在地上蹭了蹭,白色变成灰色,让它在夜里不扎眼,又开始往身上和布上撒盐,避免蚂蟥的侵袭。选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坐在树杈上,用布把自己和树干绑在一起,这才从筐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壶,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