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掏出了块玉佩,正是穆宗皇帝在立太子时赐给朱翊钧的那块,慈圣太后眼里似有精光闪过,道:“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明日回宫,让太后多加小心。”陆小凤面无表情的说。
“还有呢?”慈圣太后声音稍高了一瞬,又脸色一软,放轻下来,道:“哀家也有一句话,陆大侠也帮忙转告给皇帝。你且上前来。”
陆小凤迟疑一下,抬步走去,刚想问。就在这是,那看似娇美柔弱的太后脸色阴翳的举掌朝他扑了过来,她五指并拢,掌中带风,一看就是个内功高手。陆小凤躲闪不久,但就在这时,他的胸膛突然陷落了下去,就似已贴住了自己的背脊,他这个人竟突然变薄了。
他曾经用这一招躲过叶孤城的一剑。‘慈圣太后’没想到这一招竟会落空,连忙后退似准备喊人。可是,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陆小凤也出手了。他一手扣住了‘慈圣太后’的喉咙,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一锁的巧妙和速度。
这假太后没有再使出力量来,冷冷的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也看着他,还未问话,突然假太后七窍流血,陆小凤脸色一变,抓着他的手腕,已经中毒身亡。陆小凤只觉自己的指尖在发冷,用两根指头掀开了她面具,就看到一张虽苍白,却极为陌生的脸。
陆小凤脸色变得难看,果然是个假的。
这时候,内殿忽然传来声响,一道黑影从窗边滑过,速度极快的朝外冲去,陆小凤一凛,追了过去,这时外边太监们大叫,“快来人呀,抓刺客!”一阵脚步声,不远不近的朝着赶来。
陆小凤虽然绝不会被他们抓住,但追人也决计不可能。 三十六着,走为上策,陆小风双臂一振,旱地拔葱,“砰”的一声,一旁的窗户已被他撞破个大洞。
他的人已窜了出去。只见四面八方都已有人冲过来,有的拿着刀,有的提着枪。 陆小凤一退再退,惟一的退路,就是越墙而出。可是紫禁城的城墙看来至少有十来丈高,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能一掠而出的,就算昔年以轻功名震天下的楚留香复生,也绝没有这种本事。
幸好陆小凤手里还有把刀,侍卫刀还撇在腰上,他的人突然窜起,一掠四丈,反手一刺,刀锋刺入城墙。
他的人已贴上城墙,再拔出刀,壁虎般滑了上去,快到墙头时,脚尖一蹴,凌空翻身,一个“细胸巧翻云”,飘飘的落在墙头。
突听城墙上一个人冷笑道:“你还想往哪里跑?你跑不了的!”
陆小凤只听见声音,还没有看见人,也不知道来人是不是已出手。
他脚尖一点,人又跃起,又凌空翻了个身,才看见了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躺在紫禁城西南面的城垛子上睡大觉,身上穿的是件又脏又破的青布袍,脚上穿的是双穿了底的破草鞋,头皮却光得发亮。
这个人竟是个和尚。
“老实和尚。”陆小凤忍不住叫了出来,几乎一下子跌到城墙下面去。
另一头,朱翊钧神清气爽的回了武清伯府,潞王已经在屋子里保持了近一个时辰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过,眉头紧蹙着,似是有化不开的犯愁,直到身旁的内侍,道:“王爷,皇上回来了。”才恍然回过神,急急忙出门去了。
“皇兄!”潞王看着走来的人,眼角一红,哽声说道。
朱翊钧心下一颤,紧拉过潞王的手,想细看,却觉手下不对,打着一层厚厚的绷带,沉声道:“怎么受伤了?”
潞王脸色一变,牙齿咬得咯嘣响,道:“歹徒炸船时,被伤到了手,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潞王拉着朱翊钧进了屋,向他解释了这几个月事情的原委。
“那日臣弟的船到了江苏境内,就碰到了歹徒的探子兵,将他们打杀了。是臣弟大意了,没想到连夜便有人来炸船,几位大人到现在都没消息,恐怕凶多吉少,臣弟也被炸伤落了水,幸得被人救起,养了一多月的伤才好转。臣弟见这些歹徒很有古怪,一路上不敢暴露行踪,最近回了京城,才敢到苏玉娘那报平安。”
潞王说得很淡然,神色早也平复下来:“不能及时说清楚明白,让皇兄担心,还望皇兄勿怪。”
“平安回来就好,母后很担心你,幸好是平安回来了。”朱翊钧点头。
朱翊钧对潞王的话似乎并不意外,神色也未变分毫,只从平静的脸上很难摸得透他的心思。
朱翊钧看着窗外却是皱起了眉,问潞王:“你身边有几百亲兵一块上路,护卫队至今都没消息?”他给潞王的护卫,都是从军队中抽取精装兵士作为贴身护卫,除非被人缴了,要说全死了,朱翊钧第一个不信。
潞王无奈道:“臣弟落水后并不知到底发生何事,或许歹徒另外埋有伏兵,臣弟真是侥幸躲过一劫。”
潞王心里清楚事情朱翊钧心里还有疑惑,把话说明白了,直接说是受伤昏迷,反倒是能让朱翊钧对他的猜忌降到最低。
朱翊钧点了点头,“你的印信还在身上?”
潞王漫不经心道:“已经丢失一段时候,只怕是落水时一并不见了。”
朱翊钧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终是叹了口气,其实潞王不说,他的态度也都看在眼里,不过潞王说得如此坦然,反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小心收着,别再掉了。”朱翊钧眉头微蹙,到底没说什么,将印章还给了他。
“皇兄在哪找到的?”
朱翊钧敷衍道:“一个商人身上。”
潞王敏锐地察觉到朱翊钧一直在打量自己,抬起了头对视上朱翊钧的视线,不亢不卑地说道:“多谢皇兄!”
朱翊钧见他这段日子,黑瘦了不少,不过漂泊了几月,倒也不奇怪,倒是外表的变化还是其次,潞王是什么性子,他实在太清楚了,和以往的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俩人,心里一时有些恍惚,他突然觉得,这个自己亲眼看到大的孩子,变得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你先下去吧。这两天先住在这儿,歇息着吧,别再出去瞎晃悠了。”朱翊钧摆了摆手,显然没有多说的意思。
“臣弟知道了。”潞王垂着头,脸色落下阴影,一时看不出神色,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