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这才想起,林瑕珏已经加冠,字乃皇上钦赐,就连加冠礼也是由安平侯做得正宾,她刚才那句小孩子贾家,说得是极为不妥了,好在此处没有外人,不然被有心人听见,传到圣上耳中,那便是麻烦。
想到这,贾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由着林瑕珏走了出去,转而与林黛玉攀谈起来。只是这些日子她这个外孙女与她越发生疏,又是个极为敏慧的,说了好些话,也没有探听到什么,只好让她到后面与三春姐妹作伴去。
“林姐姐来了,”惜春年幼,见到黛玉进来,便起身上前迎接,“方才还说着你,可见林姐姐是曹操,说到便到。”
“我有什么可说的,”黛玉与惜春相携走到姐妹中去,与宝钗湘云三春等人打过招呼,便在惜春身边坐下。
“不过是久不见妹妹,大家都想念罢了,”宝钗笑着接过话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黛玉,含笑言道:“许久不曾见妹妹,妹妹身子瞧着似乎好了不少。”
在场众人心里都明白,如今黛玉虽无长母,可是林家那边有个显赫的母家张氏一族教导,其父林如海又是圣上面前得脸重臣,其兄更是少年状元,得皇上青眼,风光无限,比荣国府也弱不了哪去,也难怪黛玉如今气色好,心气儿顺。
“哪里好不好,不一直这般么,”黛玉对宝钗的心态有些复杂,一边敬佩她的才华,一边又有些不喜她某些做派,只是现如今这些想法都淡了,经过身边教养嬷嬷的教导,她便清楚,如宝姐姐这般商贾出身的女子,日后与自己是没有多少交集的,分大多心神与此,对自己并无益处,面上好看些便罢了,’“诸位姐姐与妹妹近来可好。”
诸位姐妹自然说好,只是看着黛玉上好难得的苏绣襦裙,景致的钗环,还有身后的丫鬟嬷嬷,终究有些艳羡,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小姐气派呢,一时间竟是觉得自己寒酸了。
这些日子黛玉与张家的姐妹以及其他世家姑娘们来往,方知贾家对姑娘们的教养有很多与别家不同之处,甚至听闻过贾家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如今见贾家仍旧奢华行事,总觉得这样不能久远,只是她是晚辈,又是林家女子,不便说道了,更何况即便说了,单别说有没有放在心上,只怕还会恨上她。
不说黛玉与诸位贾家姐妹们的相处,只说林瑕珏到了外厅后,由着贾琏引着坐下,在座的身份倒都是不低,可见贾琏也是个识实务的,没有蠢笨到把他与薛蟠贾家旁支安排在一起。
在座的虽不皆是人精,但是至少也还是长了脑子,对林瑕珏态度皆颇为客气,甚至有讨好之意。林瑕珏皆温和有礼应答,倒是让一干人感慨,难怪人家年纪轻轻便得皇上青眼,这般气度作为确实难得。
贾琏成日里在外面跑,见到一些官品比林瑕珏还要高的人待林瑕珏都是客客气气,心下不由得又高看了林瑕珏几分,打定主意日后必不能开罪这位表兄弟。
不远处的另一桌便不同了,薛蟠贾宝玉尽在座,贾琏一走近便听得薛蟠在谈哪家园子里的戏子好,他虽也感兴趣,但是心底倒是有了一种想法,就是商贾出生的,形式做派与那书香大家出来的,总是差别不少。
薛蟠见到贾琏,笑嘻嘻的凑上前,指着林瑕珏的背影道:“琏表哥,那不是林家的兄弟么,怎么不让他与我们坐在一处。”
贾琏一听,不由得心里冷笑,人家是什么身份,这一桌又是些什么身份,难不成让人家皇上面前的红人与你们谈论谁家戏子腰肢更软?
“他们都是朝廷官员,谈及的话题哪里有趣,我们兄弟哪里听得来那些,”贾琏笑着拍拍薛蟠的肩,“咱们自己吃喝不更快活。”
“那倒是,这些人满口之乎者也,听着让人没得头疼,”薛蟠出门前,虽听母亲与妹妹提及与林家交好,但是瞧对方做派便与自己不是同路人,遂歇了这份心思。
贾宝玉这时也接了话头道:“不过是些国贼禄鬼罢了。”
宝玉的音量不小,足以让邻桌的人听见,当下就有人变了脸色,在场众人哪家没有做官的人?
所以在贾政出来时,就见户部一位同僚对他拱手道:“政公之子果真是难得有识之士,我等国贼禄鬼还是告辞得好。”说完,便当着贾政的面拂袖而去,继而又有好几人起身告辞。倒是弄得贾政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