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清抬眼缓缓啜了口清茶,道,“我知了。”顿上片刻,方才又继续说道,“穆老你赶来我的府上总不至于只同我说来这般的一番话吧。”
穆子俞也沉吟片刻,道,“下月月初,便是凤昭公主择婿出嫁之日,周太后召我去了前殿,要我与凤昭公主办上一场最隆重的盛大的婚宴,还要用国库的银子在长安城内建上一座驸马府。”穆子俞看上去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说道,“周太后似乎总以为国库的银子是用之不竭的,取之无度,此番,凤昭之事本已经是我朝理亏在先,在如今这档口,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宴与戎狄来说面子上却大概是真正有些过不去的。”
林子清皱眉,随即便缓声的说道,“圣上可知此事?”
穆子俞叹气道,“圣上好似已经默许了此事。”
毕竟是自己宠爱了十几年的皇妹,这般仓促的择婿澹台宇尚且觉得有些亏待自己的皇妹,若是只此一场的盛大的婚宴宴席也不能摆上,未免也有些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终究还是有些私心的。
即使是一国的君王,在有些时候,也总是难免要被私情左右,作了一些并不怎么明智的感情用事的决定的。
穆子俞笑道,“若于你看来,……你小子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来?”
林子清随后便皱眉道,“无他,一切从简大概才是此事真正的万全之策吧。”
穆子俞道,“你这话于我面前说得,若是于旁人面前,却是万万不能这般说话的。”
林子清遂缓缓颔首,道,“我知了。”
穆子俞来到林子清的府邸山住上几日,于林子清说道了几件朝中的大事来,周太后要户部大办的凤昭公主的婚礼是一事,而另外几件事,其一,年前九王爷内定的女婿……于林子清同届中举的探花郎李路已经从州官被调到了京师作了个京官,再过几日,怕是就该到达长安了。
穆子俞眯着眼提着自己一边的唇角缓缓的笑道,“九王爷的女婿啊……”
这李路倒也是个聪明人,只消攀上了皇室的高枝,在外做个一年的州官,再调回京师,有日后的岳父大人在后助着他的一臂之力,与寻常官员而言,却是少上许多要奋斗的几年。
李路在外调作州官的政绩倒也不算极好,算是中庸,既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也没留下什么让人落了把柄的坏事,可见这李路性子里倒也是个力求稳妥之人。李路早就料到自己早晚会被调回京师,勉强算是外放……锻炼了自己近一年处理政务的能力,这担任州官一事,只要不出现许多的大过错,他的前途本就是一片的坦荡,混着一年的闲职,力求不出现什么极大的过错,也就罢了,若再多求,妄求多错,倒是反而可能有些得不偿失了。
至于最后一桩的闲事,却是江南清水县地方州官魏林氏被武林中人谋杀一事。
魏林氏在地方的名声倒是算不得极好,是个令当地百姓深受其苦的贪中大贪之人。这确实是个该严加责罚甚至处以极刑的贪官,然而,朝廷要处理贪官是一回事,这武林中人谋害官员却又是另一回事了,驳了朝廷的面子,从侧面反映了朝廷的无能,而武林中人肆意妄为,逞凶斗恶的性子也是让朝廷极为头疼的一件事。
江湖与朝堂,向来呈现出了一派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江湖中人不问朝中事,朝廷一般也很少插上一脚在那江湖之事中……然而,魏林氏被害一事被上报上了朝廷,此事与朝廷而言,却已经算是另当别论了。
……
这日里,穆子俞这小老儿结果却只是与林子清闲聊上了这几日发生在长安和上报入朝的一些大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从早朝过后聊到了将近午膳的时辰。
——说是闲聊,其实倒也不尽然。
这世上的为政为谋的策略说到底也就不过一些平日里零零碎碎的琐事罢了。
林子清留着穆老在林府用了一顿的午膳,这一老一少这日里得了兴致,最后又从这日下午秉烛夜谈一直聊至深夜……次日,两人便驾着同一辆马车一路上说笑着一同去了早朝。
……